°C
2024.09
13FRI
每個人只能過自己的生活, 但是看見了其他可能性後, 他的內在從此有了不同的樣貌。 ──《請問財富.無極瑤池金母親傳財富心法》
每月選題

古典音樂好難懂!到底該如何聽得「懂」?

以迷人故事和美好文字解答千奇百問,使你「知其然也知其所以然」的古典音樂入門。

焦元溥

2021-07-28

收藏
訂閱
分享
beyond beyond


攝影:Monstera/Pexels

「古典音樂好難懂!」

 

談到古典音樂,很多人的第一反應,或說刻板印象,就是認為那真是艱深困難的東西。也因為艱深困難,多數人又畏苦怕難,結果就是能逃就逃,或覺得那根本是自己不可能懂,也不會想要親近的藝術。

 

我當然不會這樣想,也努力打破如此觀點。因此當我聽到連世界級的演奏大師都作如是觀的時候,還真的嚇到了。

 

是的,音樂很難懂

 

2013年十一月,睽違多年的匈牙利鋼琴名家、指揮家瓦薩里(Tamás Vásáry,1933–)再度來台演出。聊到聽音樂,他不但不像我總是強調「唉呀,古典音樂其實沒有那麼困難」,反而認為欣賞音樂一點都不容易——

 

欣賞音樂當然困難,因為你必須運用記憶。如果你聽到第二小節就忘了第一小節,那你根本不可能欣賞這首樂曲。音樂不像繪畫、雕塑或建築,看一眼就能盡收眼底,接下來只是品味細節。換句話說,你可以立刻知道自己喜不喜歡眼前這幅畫,但聽音樂就像讀小說,沒聽到最後,其實無法知道整部作品在說什麼。連我自己第一次聽到沒聽過的曲子,常常也會感覺很費勁。因此我一點都不怪年輕人怕聽古典音樂會,因為那確實難啊!

 

如此想法,另一位大師也說過。他談的是讀書,另一種沒有辦法「看一眼就盡收眼底」的學問。

 

我們不能讀一本書,只能重讀一本書。一個優秀讀者,一個成熟的讀者,一個思路活潑、追求新意的讀者只能是一個「反覆讀者」[⋯]我們第一次讀一本書的時候,兩眼左右移動,一行接一行,一頁接一頁,又複雜又費勁,還要跟著小說情節轉,出入於不同的時間空間—這一切使我們同藝術欣賞不無隔閡。但是我們在看一幅畫的時候,並不需要按照特別方式來移動眼光,即使這幅畫像一本書一樣有深度、有故事內涵也不必這樣。

 

說這話的,是小說大家,《蘿莉塔》作者納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1899–1977)。在其《文學講稿》前言中,納博科夫並沒有低估繪畫、雕塑或建築的藝術與深度,只是強調「我們第一次接觸到一幅畫的時候,時間因素並沒有介入;然而看書就必須要有時間去熟悉書裡的內容。沒有一種生理器官(像看畫時用眼睛)可以讓我們先把全書一覽無遺,然後再來細細品味其間的細節。



攝影:cottonbro/Pexels


瓦薩里說的記憶和納博科夫強調的時間,其實一體兩面。讀書也得靠記憶。你若讀到第二頁就忘了第一頁,那究竟要如何繼續?可小說畢竟有文字;音樂,尤其是古典音樂,卻經常完全抽象,欣賞起來或許也要求更高的能力?既然如此,那就不怪連瓦薩里這樣的大師,都要說欣賞古典音樂其實很難了。

 

但聽起來很難,並不表示實際上就是如此。首先,現在正讀著這本書的你,顯然不是第一次讀書。在閱讀本書之前,你已經累積了豐富的閱讀經驗,有自己的閱讀方法,包括面對新書的策略。聆聽能力也是如此。當你接觸一首新作品,幫助你欣賞的必是先前的聆聽經驗與心得,你絕對不是從零開始。若用更科學的方式解釋,那就是你有自己一套處理短期記憶和長期記憶的方法,而且你還可以訓練自己的記憶,以求欣賞規模更大,更需要整合能力的作品。

 

此外,文學家和音樂家何嘗不知道自己所面臨的挑戰?他們當然了解「時間因素」對其作品的重要(音樂其實就是時間的藝術),所以總能提出妙招解決。「一首樂曲,最重要的就是開頭和結尾。」作曲大師布列茲(Pierre Boulez,1925–)說了一個人盡皆知,根本不用他講的道理。但該如何實踐的漂亮,可是不折不扣的考驗。小說也好,樂曲也好,許多作品總能在開頭就緊緊抓住閱聽人的心,就是要你不得不繼續欣賞—「黑爾早就知道,他到達布萊登不到三個鐘頭就知道:那幫人是蓄意要謀殺他的。」看到這樣的開頭,你能夠不接著讀下去嗎?而當你翻開葛林(Graham Greene,1904–1991)《布萊登棒棒糖》(Brighton Rock)的最後一頁,這古往今來最會說故事的高手之一,果然也給了一個令人渾身發抖的驚悚結局。音樂作品也是一樣。誰聽了貝多芬《命運》交響曲或蕭邦四首《敘事曲》的開頭,會不想知道之後的發展呢?

 

更何況為了強化記憶,音樂寫作幾乎都在「重複」。無論是句法模仿、旋律再現或段落反覆,種種招數都在幫助聽者吸收。西方音樂史上最重要也最流行的幾種曲式,像是三段式、變奏曲式、奏鳴曲式、輪旋曲式、循環曲式等等,其形式設計與結構規範,無一不使主題透過各種方式重現、重現、再重現,讓聽者自然而然產生記憶。當然也有困難的音樂作品,一如困難的小說,但絕大多數創作,無論音樂或文學,其實都不會難到完全無法欣賞。只要你願意,就一定會有收穫。

 

是的,「願不願意」才是真正的關鍵。很多人先入為主的認為「古典音樂很難懂」,完全不給自己機會認識這類作品,那當然也就永遠不可能知道,欣賞古典音樂其實並不困難,至少絕對沒有一般人所想像的困難。



攝影:Pavel Danilyuk/Pexels

一定要「學音樂」才能欣賞古典音樂?

 

不過,也有很多人雖然對古典音樂有興趣,也常聽古典音樂與音樂會,卻始終覺得自己和它有距離,「不敢」說自己喜歡。

 

不知道是我太敏感,還是真的多數人習慣這樣說,談到古典音樂,我總是聽到「我不懂啦!但我覺得⋯⋯」或者「我對音樂一竅不通,不過剛剛那首曲子,我覺得⋯⋯」這類發語詞。

 

為何這樣說話呢?細問之下,理由不外乎是「我沒有學過音樂」或「我沒有學過樂器」。而所謂的「學過」,定義也非常狹窄:國小和中學的音樂課顯然不算數,非得要自幼接受樂器訓練,或者進入音樂班,才算「學過音樂」。

 

但理解一首樂曲,前提一定要包括「學音樂」或「學樂器」嗎?

 

讓我們正本清源:「學樂器」和「學音樂」,其實是兩回事。當然兩者應該結合—學習任何演奏、演唱技術,都必須知道其所欲達成的音樂與風格。遺憾的,是許多人盲目泅泳於音樂汪洋,耗費大量歲月金錢,卻沒學到音樂的道理與思考,也沒學到演奏、演唱的技術與方法,甚至對音樂也沒有熱情,只勉強學到一些曲目。如此就算「學音樂」?我想音樂並沒有那麼廉價。

 

至於「學音樂」,或許是指學習樂理,懂得讀譜,知道曲式、對位與和聲。誠然,作為一門學問,音樂博大精深,有太多面向可以鑽研。可若論及欣賞與理解,學習樂理,或透過學習演奏、演唱以親近音樂,只是「一種」而非「唯一」的方法(雖然是非常重要的一種)。通曉樂理,也不表示能真正理解作品。

 

我在倫敦念書的時候,當時年近八十的作曲家郭爾(Alexander Goehr,1932–)曾至系上演講。郭爾是二戰後英國樂壇舉足輕重的代表人物,見證大不列顛半世紀以來的文化變遷。當年他到巴黎和作曲大師梅湘(Olivier Messiaen,1908–1992)進修,不僅技法眼界大開,回國後更成為領導潮流的前衛派。

 

不過對郭爾而言,花都學習那一年中讓他印象最深的,卻是一次音樂分析的課堂報告。

 

更多精彩內容——請見聯經出版《樂之本事》

作者/焦元溥
書本連結/https://linkingunitas.com/BY191020
故事 X 聆賞 X 生活|焦元溥的 37 堂古典音樂課
課程介紹/http://go.sat.cool/3jys8y



收藏
訂閱
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