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不了婚的八字?
命理學不是將每個人的生活變成神話的迷信,而是用不同方式詮釋生活的實踐。為了不破壞生活的無限性,經常要拋棄成見。命運不是一條狹窄的單行道。縱使有顯而易見的觀念,沒有顯而易見的人生。
▲情境圖(攝影|Anete Lusina/Pexels)
世人常用成見解釋命運
「妳會離婚三次。妳會打老公。妳得收一下脾氣。」
這是十年前偶然在八字咖啡館聽到的話。雖然當時沒有結婚的念頭,但我真的為這樣的八字感到苦惱。十年後的今天,我非但沒有離婚三次,還一次婚也沒結。
遇見一名四柱八字命理學家時,我還聽到這樣的話。那是針對命理學深入對話交流的場合。他向我說:「是男人一樣的八字啊。儘管如此,女人還是像豆腐和雞蛋一樣軟弱,所以男人要好好對待。」看得到(或自豪看得到)他人內心與未來的命理學家,竟然未能跳脫男女二分法的世界,實在很可笑。
我在諮商中了解到,許多客人,尤其是女性,曾因充滿偏見的八字解說和無禮的話語而畏縮。諮商通常會期待 「聽到」某些話而接受諮商,所以每一位諮商師都有其權力,但命理諮商師有特別強的權力。不管神託多麼明確,都得小心脫口說出的話,可能會如字面改變客人的命運。當提供諮商的人不負責任,沒能善用他與神靈溝通的能力、看到命運的能力時,客人可能會內心受傷地離開。
因此,出言必須更小心謹慎,然而,我常常看到許多討論命運的人用現有世界的成見和認識框架,偏頗地解釋他人的生活。這樣做是把一個人的命運困在狹小的見識裡,把自我認識的侷限誤以為是他人生活的侷限。
▲情境圖(攝影|Anete Lusina/Pexels)
八字真的說我注定結不了婚嗎?
「我真的是只能離婚的八字嗎?人家說我是結不了婚的八字。」來找我的一名客人問道。
承喜 我以前算命時,也常聽說我是離婚三次的八字。因為我的八字裡有三個傷官格。傷官,按照字面是傷害官的意思。官意指組織或所屬。如果男人有官運進來,會視為升職運、就業運等,而在父權家長制下,認為女人屬於丈夫。因此,如果以父權家長制的偏見字面解釋傷官格,會認為女性的傷官是離婚數。所以,過去說女人八字有傷官會「吃掉丈夫」,嫁都嫁不出去。但是,男人有傷官格的話,會解釋成男人擁有以正義活動反抗既有規則且開創新局的能力。我覺得,相同的氣運也適用於女性。
客人 原來如此。而且,我去算八字的時候,經常聽說我的子女運強。但是,我不想結婚,也不想生孩子。為什麼會聽到這樣的解釋呢?
客人的八字裡有食神格。這個命格代表口福,也意味著像純藝術一樣嶄露創意表現的氣運。不過,如果女人有這個命格,常有解釋為子女運的傾向,沒有生育想法的客人會聽到子女運強的原因在此。男人的八字有食神的話,會解釋為可以安心吃喝玩樂與表達的氣運。不過,我還是不分性別,都以後者解釋。這位客人的八字裡,食神相當多。聽了我的解釋,客人說道:
客人 解釋空間這麼廣,但我好像只聽過一種解釋。
承喜 沒錯。很多命理諮詢師是這樣解釋的。因為是用過去的思考方式,所以解釋帶有偏見。您可以從藝術方面來解釋食神。您已經在做這樣的工作。
▲情境圖(攝影|Alina Vilchenko/Pexels)
命運不是一條狹窄的單行道
客人謝謝我為她重新詮釋她的命運,然後就回去了。即使不是命理諮詢,以成見解釋煩惱的情形也很常見。朋友因憂鬱症和恐慌障礙,接受精神科諮詢時,聽到這樣的話:「妳結婚的話,一切都會好起來。」嚮往不婚的朋友很慌張,向我抱怨。竟然沒有認真聆聽她的煩惱,沒頭沒腦就要她結婚。某位朋友沒上大學,去精神科接受諮詢時,聽到這樣的話:「上大學吧。那樣一切都會好起來。」
只要結婚、只要上大學,一切都會好起來,醫生之言與我遇到的命理學家之言沒有什麼不同。用成見提供諮商很輕鬆方便。因為感覺邏輯上沒有矛盾。但是,對於生活不明朗的立體存在而言,需要的不是基於成見的答覆,而是可以多元解釋煩惱的想像力。
就像所有語言一樣,命理學也有被疏離的存在,就像所有解釋一樣,命理學也是解釋的鬥爭。不追求一對一獨占戀愛、結婚、生育的人,真實性別身分非順性別 、異性戀以外的各種性傾向者等,這些未遵循或無法遵循所謂 「正常」標準的人,在命理學上也很容易被邊緣化。這些遭受疏離和被排擠的人們,有時覺得煩就親自學習命理學。我也是這樣。
很多人問,命運是否可以改變。命運,通稱的八字,真的是注定的嗎?八字命理是符號,可以有無窮的解釋。因此,我認為命運的八字不會改變,但可能會無限變奏。命運意指運轉生命。即使是同樣的四柱八字,根據個人意志、產生周圍偏見與成見的教育、與周邊環境的日常互動,變奏方式會有所不同。當然,只有周圍的環境與世界變好,命運才會好轉。
命理學不是將每個人的生活變成神話的迷信,而是近似於拆解固定語言,用不同方式詮釋生活的實踐。為了不破壞生活的無限性,經常要拋棄成見。命運不是一條狹窄的單行道。縱使有顯而易見的觀念,沒有顯而易見的人生。
(本文摘錄自《神明在看著呢:我的巫女日記》,大塊文化出版)
作者簡介|
一九九○年出生。算命地點在咖啡館而非神堂,穿著牛仔褲而非韓服,嚮往女性主義、純素主義的職業巫女。二○一九年夏天,她在雞龍山接受降神儀式,現於高陽市設立「承喜神堂」。她不認為自己的人生歷經風霜而滿懷怨恨,反而自認是個熱愛當下的人。
巫女是承喜扮演的角色之一,但不只是巫女。她想要多溝通、多表達,所以也動筆寫作、畫畫,還有跳舞。身為白狗咖哩的主要照顧者,每天帶牠一起散步。願望是老了可以成為街坊鄰居口中的那位厲害老奶奶。
她想除去巫女名條上的污漬,所以寫了《神明在看著呢:我的巫女日記》,並且選在神靈指點的吉日出版。著有《紅線》(游擊文化)、《世界說我很奇怪》(세상은 내가 이상하다고 한다)、《媽媽在印度被稱作阿難》(엄마는 인도에서 아난다라고 불렸다)(合著)、《來去見巫師吧!》(무당을 만나러 갑니다)等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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