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與孩子與自己──攝影師張峻健專訪
每年他帶著不同的夥伴,與不同的孩子,走一條「畢業」步道,爬一座名為「成長」的山。
攝影/張峻健
有溫度的思考
「我喜歡那種有思考過後的感受。」攝影師張峻健如此形容拿單眼相機與數位相機拍攝的差異。這當然不是說拿數位相機的人都是不經過思考而拍,但比較起來,單眼相機的確在按下快門之前,需要考量到更多細節,光圈、速度、構圖、焦距、廣角、濾鏡……,在一切都可以自動化的時代,單眼相機看似科技產品,但其實更需要人的手感與經驗,一張張照片都是攝影師思考過的風景。
然而,張峻健的思考更獨特的地方在於──那是一種「有溫度的思考」。
「有人曾經說我拍的照片可以感受得出溫度。」張峻健認為自己不是那種時刻要與人群保持距離的攝影師或藝術家,從小到大,他一直都樂於服務他人,國、高中是班長,大學時期也擔任過學生會副會長,除了喜歡為公眾事務付出自己的心力,更喜歡的是與一群人一起努力完成一件事的感覺。做為一個喜歡為人群服務的人,在大學時參與實踐大學副教授方信淵的「公路上的公民課計畫」,徒步跋涉從高雄的內門到台東的大武,將募集來的物資送給原鄉的國小。那次的旅程讓他重新看見了「花東」,也啟發了後來他發起「原鄉孩童畢業照圓夢計畫」的想法。
為花蓮的孩子拍攝有溫度的畢業照
這個計畫,換句話來說,就是為原鄉國小的畢業生拍攝一系列「有溫度的畢業照」。因為原鄉國小交通不便,一般業界的攝影公司通常都不會承接類似的業務,甚至很多時候都是由老師自己用手機拍一拍當作畢業照。張峻健看見了這樣的「需要」,於是便有了為原鄉孩子拍畢業照的想法。
「有溫度的畢業照」因此不是那種排排坐在禮堂或教室裡的畢業照,在張峻健的快門下,總能看見孩子們在操場的草地上、在校園的各個角落,奔跑、跳躍、穿梭。甚至還「出外景」,在山間、在海邊,原住民的孩子們穿起族服,揮舞著正在長大的手腳,放肆地歡笑打鬧,臉上盡是純真無敵的笑容。
那時,偏鄉一點也不「偏」,整個地球像是傾斜了一點點,全世界都是以他們為中心。張峻健將這個計畫定名為「原鄉」,而非「偏鄉」,或許正是因為看見這群孩子在大自然之下綻放的純真笑容,總是能夠帶著觀者回到某種「原初之心」。
攝影/張峻健
攝影/張峻健
攝影/張峻健
和孩子一起成為「新的自己」
能夠利用自己的專業為需要的人服務,一開始張峻健也以為這就是所謂的「公益」,不過真正實踐之後,他才發現,其實也許不是原鄉的孩子們需要他,在拍攝的過程中,與孩子們的互動,他們開心又自然的反應,竟然讓他重新找回了當初熱愛攝影的初心,對正好處於某種職業倦怠期的他,好像又找到繼續堅持下去的動力。
這也是為什麼這個圓夢計畫會有第二年,甚至在今年更進化了,張峻健招募了一群夥伴,除了拍照以外,還拍攝短片、製作畢業紀念冊,讓原鄉的孩子也能擁有一個備受祝福的畢業典禮。
不過,張峻健也知道,這群孩子真正需要的從來都不是任何物質的禮物,透過這個圓夢計畫,他們一起創造出的反而是一種「陪伴感」,在這群孩子生命中特別的時刻中,為彼此都留下一些特別的記憶,而這樣的記憶也許一方面成為陪伴孩子快快樂樂長大的祝福,另一方面也陪伴了張峻健在面對未來時迷惘的自己。「畢業」是一種告別過去、迎向未來的儀式,也許,每一次為孩子拍攝,每一次按下快門,張峻健也像是與孩子們一起從一個舊的狀態離開,成為了一個新的自己。
然而,那個新的自己是什麼樣子呢?
接觸攝影以來,張峻健就很喜歡拍山,還有那些與他一起登山的夥伴。對他來說,人的組成很重要,可能爬的是同一座山、走同一條路徑,但只要同行的人不同,總能在路途中,發生新的事情,感受到新的樂趣,並在看似相同的風景中,拍出新的照片。對他來說,「原鄉孩童畢業照圓夢計畫」也許在未來就會成為類似的事,每年他將試圖加入一些新的方式,帶著不同的夥伴,與不同的孩子,走一條「畢業」步道,爬一座名為「成長」的山,每一次都像是第一次,他不確定會發生什麼新鮮的事,但是他知道他將拍下許多有溫度的照片,以及下山之後,找回一個更溫暖的自己,那或許正是「新的自己」。
攝影/張峻健
【攝影師選物心法】
對一個職業攝影師來說,攝影器材的配件並不是愈「頂規」愈好,反而是要針對不同的工作場合,出動不同等級的器材與配件,有的時候甚至也要把自己的外在服裝考慮進去,比如說,拍攝婚禮,他知道有很多攝影師還是習慣穿「工作服」,但他可能就會穿得更正式一點,襯衫、西裝外套、皮鞋之類的,對他來說,做為一個工作人員,就是要讓自己融入工作環境之中。因此,他的選物心法如果有一個關鍵字,那應該就是「適合」──不只是要找到適合自己的物件,也要讓自己能夠在不同的場合,成為一個「適合的人」。
提供/張峻健
攝影/張峻健
攝影/張峻健(榮獲2018 IPA 3rd)
攝影/張峻健(榮獲2018 PX3 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