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衣櫃
有幾種人就有幾種樣子,找到你喜歡的自己的樣子,而不是別人心中你應該要呈現的樣子。
▲攝影:Artem Beliaikin/Pexels
各種心情各個階段的我藏在衣櫃中
近日得空,回娘家把從未整理過的幾個大衣櫃全部整理一番。真是個浩大的工程,光是從衣櫃裡拿出來的衣服,就堆滿了房間地上,那景象實在太嚇人了,我決定在腦海中將衣櫃畫分成一小格一小格,每天用螞蟻搬家的方式處理一到兩格就好。即使是乾淨的衣服,放久了還是有味道跟灰塵,光是一到兩格就夠折磨人。
很多衣服拿出來的時候,忍不住在心裡響起一陣驚呼:「哇,我以前竟然有過這種風格啊。」譬如說,深碧綠色的緞面上衣,頸部圍繞著一圈寶石般的裝飾,這衣服應該是十年前買的,當時的我才出社會工作沒幾年,怎麼會穿這款式的衣服呢?那上衣是好看的,而且我記得價格很貴,整體氣質成熟,穿上身大概要去當媒人提親吧,對當時的我來說肯定顯得老氣。
▲攝影:Nugroho Wahyu/Pexels
然後還有一件大挖背的寬鬆背心,正面綴滿亮片。衣服質感倒不錯,亮片隨著晃動的角度有不同顏色的折射,而且縫得相當牢密,過了這麼多年,中間歷經不知道幾次洗滌,都沒有掉下一片,亮片也沒有受損。這件衣服又是什麼時期的?如果是近幾年才認識我的朋友,對這件衣服肯定沒印象。看那個挖背的大弧度,想秀身材的目的相當明顯。綴滿亮片這部分嘛,不是當時的我想變成一條長滿鱗片的魚,就是想要吸引別人注意了。
還有非常緊非常緊、緊到即使是我人生中最瘦的時期穿進去,臉也會發紫的牛仔褲,以及雖然是保暖功能的毛帽但上面有一朵非常大的花,幾乎比帽子本體還大的花。這頂帽子我有印象,在跟先生交往的第一年,還曾經戴著出門過,留下了照片的紀錄。
當時覺得十分好看而戴出門,現在看起來那個花的比例實在荒謬。先生當時對於與戴著一朵大花的人約會有什麼感覺呢?而且還是戴去逢甲夜市,不會撞到別人嗎?時間改變的不只是年紀體態,還有在路上生存的方式呢。
碧綠緞面上衣、大挖背亮片背心、緊到要截肢的牛仔褲,都代表著某個階段的我。想要被人用成熟穩重角度看待的我、想要閃亮亮擄獲他人目光的我、想要盡力展現身體曲線的我,都是以前的我。我還記得當我開始約會,總是費盡心思揣測對象的喜好是什麼?跟籃球隊長出去應該是運動型女孩?跟年紀比我大的上班族,應該要呈現「小惡魔風」?我努力把身上貼滿了日系雜誌會用的形容詞:「讓人怦然心動的編髮技巧」、「瞬間得到他目光的短裙穿搭」,滿櫃子裝滿各種風格迥異的衣服,也是各種心情各個階段的我。
▲攝影:Anastasia Shuraeva/Pexels
找到你喜歡的自己的樣子
進入文創界工作,已經是我三十歲以後的事了。經過二十到三十中間的十年追逐,自我信念與核心價值逐漸塵埃落定,外在打扮也是,古著風或素面的連身洋裝、素面T配上花裙、同一個裸色系的寬褲加上衣,正式場合多加一件俐落的西裝外套,一定會配戴當日喜愛的耳環及GEORG JENSEN手錶。穿來穿去差不多都是這樣,沒有特別要求自己遵循哪種風格,但也不覺得膩。
三十歲以後,我的衣櫃就不再隨著每年流行大換季,對於配件也有固定的詮釋。譬如手錶,身為資深果粉,不曾動念過要買Apple Watch,因為手錶對我來說是精品的意義多過於實用性。穿得樸素的時候我會戴上晃動的耳環,戴兩個以上的耳環時,一定都是固著式的。我從來不戴項鍊沒有為什麼,就只是覺得不自在,我喜歡有腰身的衣服、喜歡酒紅色指甲油,染過各種顏色的頭髮,身上有超過兩個以上的刺青。有時候記者或是面試者看到我本人,會感到驚訝,說:「你看起來不太文青啊?!」
那文青是什麼樣子呢?平瀏海、圓眼鏡、黑色長風衣、New Balance或Converse、帆布袋?這是一種文青的樣子,但不是所有文青的樣子。御姐、小惡魔、鄰家女孩也是其中一種女人的樣子,但不是所有女性的樣子。有幾種人就有幾種樣子,找到你喜歡的自己的樣子,而不是別人心中你應該要呈現的樣子。
現在的我,也會覺得「被認為穩重優雅真好」,「當個有魅力的人真好」,但已不再是想著別人怎麼看我而去妝扮,而是照著當下自己的狀態和喜好去打扮。當下這刻的我是如何就是如何了,我有很多與眾不同的特點,向內費心照顧、維持,爭取自己對自己的支持,而不向外賣弄爭取了。
(摘自《有春的日子》,有鹿文化出版)
作者簡介∣
苗栗出生,臺北長大。就讀景美女中、臺大中文系、臺大新聞所畢業。曾做過記者、公關、發言人,到接管文創雜誌第一品牌《小日子》,不論在哪一份工作,劉冠吟都樂於與文字為伍。
喜歡寫作、旅遊、認識新朋友,好吃、嗜酒、熱愛工作,育有一女罵罵號,一犬有春。著有《女子力不是溫柔,是戰鬥》等書。
個人經歷:
‧《小日子》雜誌前社長、雜誌公會理事
‧曾任鴻海集團史上最年輕發言人
‧32歲帶領全臺最大文創雜誌《小日子》,2年內轉虧為盈
‧首創自有品牌選物店,5年內展店遍布海內外
‧《聯合報》專欄作家、獲選雜誌公會最受歡迎講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