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被馬祖好食黏住
張牙舞爪的佛手如何下嘴?馬祖正宗的淡菜吃法,沿襲自八千年前的亮島人?白蘿蔔夾紫菜,竟是「馬祖正宗山珍海味」?歡迎來馬祖品嚐更多「異國」美食。
2005年冷得要命的冬日,2度的低溫,我第一次隻身前往馬祖。
那時搭乘小飛機,視野遼闊,飛機降落時,發現峭壁上的南竿機場跑道極短,一面是海,前方就是山壁,眼睛一閉,心中的眾神全被請出列默禱。
▲馬祖的山海之美。(攝影│黃惠鈴)
踏上土地後,從接觸的人到眼睛所見的屋舍,以及他們嘴裡吐出的語言,全然陌生,任何第一次初登馬祖的人,一定會以為自己來到異國。
▲馬祖的風土民情與台灣其他地方差異性極大,到馬祖就像到異國旅行。(攝影│黃惠鈴)
沒錯,馬祖與所屬的台灣完全不同,也與臨近的對岸有些差異,馬祖自成一國,他們說著閩東語,住在閩東式的屋舍中,吃食也與一樣是海島的台灣其他島嶼不一樣。人通常到了陌生的國度,打開的雷達會比在相似度相同的地方敏感程度大增。
陌生的舞爪貝類
隻身來到馬祖,馬祖人熱情的帶我到清水的儷賓餐廳用餐,這桌與那桌的人、甚至是全店裡的人,彼此似乎都是熟識的關係,他們以閩東語互相攀談,聲調鏗鏘有力、興致高昂。我打開耳朵注意聽,完全沒聽懂任何一個字。
老闆送上來的第一樣食物,是張牙舞爪的佛手。這是我與這道食物,不,是與這生物第一次的接觸。
對我這種經常上山下海四處走跳的人來說,連原住民多鳥湯都喝過的人,會害怕的食物理當不多,偏偏,這形狀讓我聯想到虎姑婆啃的手指頭。
馬祖人非常熱情的指導我,要用啃瓜子的方式,一咬,佛手就開口笑了;先吸足裡面鮮美的汁,再一口將肉入口,完全無須調味料,這就是吸足了馬祖海域潮境滋味的貝類。
▲佛手,長得極為奇特,是馬祖常見的潮間帶好食。(攝影│王建華)
鹹水與淡水間的海味結晶
第二道食物是馬祖的淡菜。
之前吃淡菜的經驗源自於到歐洲自助旅行,在餐廳看到每桌都有一桶黑黑的東西,我們也叫了一桶,滿滿的淡菜吃到痛風。
馬祖的淡菜極有名,有「海中雞蛋」之說,如果到熱情的馬祖人家中作客,餐桌上一定會送上一大盤或直接一整個鍋子的淡菜的豪氣。
▲淡菜是馬祖知名特產,肥沃鮮美。(攝影│黃惠鈴)
我最近在馬祖與朋友到餐廳吃飯,淡菜一上桌,馬祖人要我「表演」怎麼吃淡菜,說要測試我有沒有「忘本」;我拿起筷子一夾,馬上就被一桌的馬祖人喝斥。
淡菜上桌時,殼微微的打開,殼上通常多少還黏貼著一些像海草的「鬚足」,這鬚足是淡菜吸收海上浮游生物的器官,我經常誤以為是海草。把殼剝開之後,先把雜物移除,然後將沒肉的那片殼的圓弧拿來當勺子,把貝肉鑿起,底下的貝柱也要靠那殼的圓弧邊角剃下,雙手齊用,八千年前的亮島人也是這樣吃淡菜的,這才是正港的馬祖人。
▲黃肉淡菜是母的。(攝影│黃惠鈴)
淡菜有黃肉和白肉之分,黃色是母的,白色是公的,味道一樣,只是每次黃色好像量會少些就略顯珍貴。這幾年非常幸運,有時候會獲得一些馬祖淡菜和鮮蚵直送,閩江口的海田非常厲害,養殖漁業蓬勃,馬祖人跟他們買了苗,在馬祖水域養殖,吃了馬水的海鮮特別甜美。
▲馬祖螺貝類料理樣式多樣。(攝影│黃惠鈴)
馬祖的黑金
多年來我對馬祖最念念不忘的料理,是白蘿蔔夾紫菜,其實近二十年到馬祖超過三四十次,大概也只吃過這道料理兩三次,最近一次能再吃到,依然驚豔。
馬祖雖然土地有限,冬天蘿蔔長得非常好,如果大豐收,製作的蘿蔔乾也極受歡迎。所有險峻的島礁岩石上都有紫菜,但是馬祖人知道哪裡的紫菜才是甜美的。過年後的紫菜較細長且略帶紅色,這時的品質最佳,尤其在西莒的菜埔澳紫菜,是歸屬威武陳元帥廟所有,須經過競標才能去採收,量少稀有,尤為珍奇,是黑金中的黑金,若有幸能得到,也只敢拿來煮湯添點味道,因為涼拌或作其他料裡就太奢侈了。
白蘿蔔夾紫菜,是把蘿蔔切片,或是在中間切開口,夾入煎好的紫菜,紫菜的海味加上新鮮蘿蔔,非常爽口。我的馬祖朋友為這道黑白配料裡,起了「山海一家」的美名,也有人說是「馬祖正宗山珍海味」,深深擄獲我心。
▲白蘿蔔夾紫菜,有山海一家之名。(攝影│黃惠鈴)
如果一個地方的食物跟你合得來,那你就能在此久留,或者一而再再而三的嚮往。
馬祖國的吃食,跟我有契合的緣分,我應該還能繼續寫個十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