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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只能過自己的生活, 但是看見了其他可能性後, 他的內在從此有了不同的樣貌。 ──《請問財富.無極瑤池金母親傳財富心法》
生活家養成記

體驗正向情緒,讓我們的生活更多姿多采

身為理論物理學家,同時曾是電視劇《馬蓋先》的編劇,他對於情緒有什麼樣的見解與觀察?又提出什麼樣的建議,讓我們得以善用正向情緒與負面情緒,讓生活更多姿多采?

雷納.曼羅迪諾(Leonard Mlodinow)

2022-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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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yond beyond

▲情境圖(攝影:ArtHouse Studio/Pexels)

 

 

穿越負面情緒之後

喜悅和正向情緒正等著我們

 

一九一四年八月,儘管爆發世界大戰,極地探險家歐內斯特.沙克爾頓(Ernest Shackleton)和他的隊員們仍按原定計畫搭乘堅忍號(Endurance)從英國出發,航向南極洲。沙克爾頓心懷壯志,他想跨越南極、一路走到羅斯海(Ross Sea),成為徒步橫越南極大陸的第一人。但一九一五年一月,堅忍號遭浮冰圍困,之後在海上漂流了十個月;後來,木造船身逐漸解體、海水滲入,堅忍號瀕臨沉船,沙克爾頓和隊員們分乘三艘救生艇逃出,在浮冰上紮營。翌年四月,沙克爾頓一行人好不容易來到附近的象島(Elephant Island),以海豹、企鵝和他們的雪橇犬為食,艱困度日。

 

沙克爾頓心知,若繼續待在這座荒島上,他們絕不可能獲救,所以他和另外五名成員爬上二十二呎長的救生艇,在冰寒怒濤中橫渡大海,前往八百英里外的南喬治亞島(South George Island)求援。兩週後,筋疲力竭的六人終於上岸,準備繼續翻山越嶺至島嶼另一端的捕鯨站碰碰運氣。歷史上從來沒有人橫越過這座島,沙克爾頓也自覺希望不大。上路後不久,沙克爾頓寫了以下這段話:

 

我們穿過堆滿嶙峋奇岩的狹窄河口,大浪從兩側撲來……陽光穿破迷霧,洶湧的海水閃耀粼粼波光。在那個燦亮的早晨,我們幾個人異常狼狽卻無比開心,甚至還唱起歌兒來。

 

這群饑寒交迫、即將展開極可能是自殺任務的傢伙們,當真開心得起來?喜悅在我們的生活裡究竟扮演何種角色?

 

到目前為止,我所討論的情緒都是個體在受威脅的情況下,為了求存或繁衍而不得不產生的反應。若各位出門在外、身懷鉅款,想必一定會處處小心,財不露白,這種「小心謹慎」乃是「恐懼」此一心理狀態所激發促成的結果。在這種情況下,恐懼是有用的,因為它能降低你被搶的風險;不過,要是你突然贏得大筆現金,當下肯定開心得不得了──這種開心、快樂的心情所為何來?沙克爾頓等人感受到的喜悅如何讓探險隊順利生還?

 

探索喜悅、快樂等「正向情緒」的本質

──鼓勵探險,提高生存優勢

 

心理研究人員直到近年才開始探索喜悅、快樂等「正向情緒」的本質。這個類別超越我在前面提到的社交情緒和基本情緒,在心理學文獻中,正向情緒包括自豪、愛、敬畏、愉悅、感激、鼓舞、渴望、狂喜、同情、愛慕、熱心、感興趣、滿足、欣慰和釋然;2然而在二十年前,這類研究幾乎乏人問津。過去大家只在意悲傷成疾、長期恐懼和無法控制的憤怒,汲汲尋求解方,卻無人抱怨過度敬畏造成的痛苦、或因為開心過頭而癱軟無力;因此,儘管正向情緒的演化目的始終是個謎,卻鮮少有人願意探索研究。二○○五年,任教於密西根大學的芭芭拉.佛雷德里克森(Barbara Fredrickson)和克莉絲汀.布拉尼根(Christine Branigan)共同發表了一篇象徵該領域里程碑的論文;3論文述及的實驗讓世人開始注意並支持佛雷德里克森提出的「擴展與建構理論」(broadenand-and-build),4正向情緒自此成為心理學研究的熱門領域。

 

「擴展與建構理論」為正向情緒提供演化層面的理由。人類大腦在面對風險時,必須時時維持精密巧妙的平衡,方能協助我們躲避危機、注意當下環境可能的危險因子,制衡風險與探索行為。我們的情緒大多偏重「控制風險」,身處具潛在威脅的情境時,會觸發「限縮觀點」的思考模式,做出迅速、果斷的行動以維護個體生存。但另一方面,大腦預設的功能也包括產生好奇心、拓展知識疆界、抓住機會探索環境。儘管探索勢必涉及風險,但老祖宗們之所以能在舊有的食物來源和水源匱竭時,即時發現新資源,也是拜好奇心所賜。

 

根據佛雷德里克森的觀察,正向情緒普遍會產生「鼓勵相當程度地冒險」這種效應。她推測,這套思維模式會擴展觀點,促使老祖宗善用一些不受威脅的時刻去探險、嬉戲、建立社交連結,把握機會投入未知──這正是「喜悅」在那個絕美南極早晨對沙克爾頓等人所做的貢獻:鼓勵他們跋山涉水、大膽向前,引領他們抵達捕鯨站,終而回頭拯救留在象島等待的同伴們。佛雷德里克森主張,這就是正向情緒的目的:賜予老祖宗生存優勢,讓他們朝更好的新世界邁步前進。



▲情境圖(攝影:Pixabay/Pexels)

 

 

快樂、自豪、敬畏等情緒

對我們產生什麼影響?

 

研究顯示,快樂的人較有創意、願意敞開心胸接收新資訊,思考更有彈性也更有效率;故研究人員推想,快樂能鼓勵個體拓展極限,坦然面對前方所有未知處境。快樂會讓人迫不及待想跳脫思考框架、想探索創造、想做更多好玩的事。成年人的嬉遊包括智力和藝術活動等多種形式,但年輕人則以偏重體力的社交活動為主,有助發展體能與團體技能。舉例來說,年輕的非洲地松鼠喜歡玩「邊跑邊改變方向」的遊戲,有時就這麼往空中一躍、騰空扭腰轉身,落地後馬上換一個方向繼續跑。不只年輕地松鼠會這一招,成年地松鼠亦深諳此道;這種高超技巧在緊急脫逃時──尤其是碰上蛇的時候──特別管用。

 

又譬如說「自豪」吧,它會使你急著想與他人互動、分享自我成就,或者驅策你追求更大的成就,確保未來榮景;至於「感興趣」則鼓勵你探索調查,藉此擴展知識基礎和經驗值。這些擴充得來的能力將有助於個體應付未來挑戰,若以老祖宗的時代來說就是尋找食物和水源、逃脫路徑或藏身之處,而在現代這個風險遽增、挑戰日益嚴峻、昨日技能不足以應付今日難題的世界裡,這些能力也能讓你快速適應變化,解決問題。

 

相較之下,「敬畏」出現的時機多半與宗教情境或大自然有關,且有以下兩大特色:一是感受到「比自身更偉大」的情境震撼,二是興起想善待他人的念頭。敬畏能促使個體拓展關注焦點,把注意力從狹窄的自我利益擴及至自身所屬的群體,加強合群合作及成為社會一分子的能力,進而參與集體行動、為群眾謀福利。

 

譬如在某項實驗中,心理學家請全美一萬五千名受試者評定自己有多常感受到「敬畏」這種情緒。5研究人員先發給每位受試者十張可參加現金抽獎的獎券,然後告訴他們獎券可以全部留著自己抽,或是把一兩張(或更多張)分給其他沒拿到獎券的人。在這個看似與實驗無關的環節中,研究人員發現,自評在生活中較常感受到敬畏的人會比缺乏敬畏感的人更樂於給出獎券,且張數高出四成。

 

而在另一項實驗中,研究人員帶著一群受試者來到加大柏克萊校園的一處藍桉樹林,那兒有幾棵樹高度超過兩百英尺,同時再安排另一群受試者來到沙丘狀的科學大樓廣場。他們請配合演出的研究員路過這兩處地點,佯裝踉蹌並灑落手中的一把原子筆──從出手相助的人數來看,比起單單站在大樓外的那一組,花了些時間欣賞壯美樹景的受試者明顯更樂於助人。

 

正向情緒有益身體健康

具備更好的免疫力,可對抗病毒

 

不論正向情緒還有哪些目的,它和身體健康、延年益壽關係匪淺。二○一○年,一篇回顧數十份相關研究的論文總結道:正向情緒能透過荷爾蒙、免疫和抗發炎系統等生化途徑發揮效益。6

 

在其中一項研究中,倫敦的健康專家蒐集數百名男女(年齡介於四十五歲至六十歲)的「幸福指數」7──他們使用諾貝爾生理醫學獎得主、也是《快思慢想》作者丹尼爾.康納曼(Thinking, Fast and Slow; Daniel Kahneman)設計的方法,評估個案的正向情緒。康納曼認識到,如果只是提出「你過得快不快樂」這種問題,個案不可能給出非常精確的描述;因此,研究人員必須設法取得能反映個案當下心情、或對於不久前發生的事件、或晴天陰天感受的答案,讓個案自述片刻、短暫的感想,而非生活常態。於是他認為,最好的方法是在不同時刻多次詢問特定幾個問題,再以統計方法分析答案──前面提到的倫敦研究人員用的就是這套方法。他們每天會打好幾通電話給調查對象,時間不定,每次都問他們當下心情如何、感覺怎麼樣。結果發現,最不開心組的皮質酮及其他與罹患慢性病有關的生化物質血中濃度,要比最開心那組的高出百之五十。

 

另一項類似的情緒調查研究則有近三百名志願者參加,為期三週。8調查結束後,研究人員請志願者來到實驗室,在他們的鼻腔裡點幾滴含有「鼻病毒」(rhinovirus)的液體(這種病毒能引發普通感冒)。接下來幾天,他們被暫時隔離起來,每天只會見到一個人(就是來檢查他們是否有感冒病徵的研究人員)。結果發現,正向情緒程度最高組出現感冒症狀的人數,大概比正向情緒回報比例偏低的那一組整整少了三分之二。看來,快樂的人似乎比較有辦法對抗疾病唷。

 

總結正向情緒的研究結果後,我們發現,平時即擁有或表現大量正向情緒的人,似乎比較健康、比較有創造力、人際關係也比較好。正向情緒能讓我們更有彈性、適應力更好,強化處理事務所需的情緒素質並擴展自我認知,讓我們在遇到問題時能看見更多選擇。



▲情境圖(攝影:Askar Abayev/Pexels)


如何加強正向情緒?

和諧的生活,如親近大自然、運動、小確幸、與人互動

 

不幸的是,跟老祖宗相比,我們鍛鍊體力、開心玩耍的機會不僅大幅減少,也不怎麼接觸大自然了(其是森林與曠野)。9研究顯示,現代生活的種種情境和條件──科學家稱為「不和諧的生活」──會削弱正向情緒經驗;但好消息是,人類並非注定得這麼過日子。儘管這是我們這個時代的設定,你我依舊能夠努力反轉,養成一些能促使我們感受更多正向情緒的好習慣。

 

比方說,若能刻意留心、專注於生活中順暢進行或使我們心生感激的事物,每天至少一兩回,如此即有助於激發正向情緒。其實就算只是想一些我們喜愛的情境或活動也可以──譬如聽音樂、吃喜歡吃的東西、洗熱水澡這類雞毛蒜皮小事,然後盡力將這些活動融入日常生活,同樣頗有助益。

 

適當地與人交際、培養人際關係,多跟朋友交流互動、助人、參加群體休閒活動、出主意、聽人建議或鼓勵他人等也都能提升正向情緒。10

 

再來就是運動了。運動不只讓人快樂,也能降低壓力,對身體有許多好處。剛開始,正向情緒或許只是為了增加老祖宗生存優勢演化而來的,但時時體驗正向情緒也能讓我們今日的生活更多姿多采。

 

悲傷,創造改變的建築師

 

我們聊了不少正向情緒,那麼悲傷呢?沒有人喜歡悲傷。悲傷的角色為何?11達成目標,我們開心;實現目標的過程中遇到障礙,我們生氣;若是無法維持或達到目標,我們悲傷。是以悲傷似乎有兩項主要功能:其一是,「臉上掛著悲傷表情」──眼神絕望、眼皮下垂、嘴角下彎、微斜的八字眉,這些其實都是在傳達一項極具說服力的訊息,並能在旁觀者身上造成明顯效應。向旁人傳達悲傷代表當事人需要協助,既然人是社群動物,當事人通常都能得到幫助。我們都知道,聽見別人哭泣會觸動我們心頭最溫軟的那一點,使我們想伸出援手,即使對方是成年人也一樣。

 

悲傷的另一項功能是改變思考方式、協助個體適應。悲傷是一種精神狀態,能促使我們進行困難的精神活動,重新思索信念,重新安排優先順序。悲傷會擴大資訊處理範圍,協助我們理解損失或失敗的前因後果,明白是什麼阻礙我們成功。此外,悲傷還能引導我們重新思索、評估策略,接受一些我們不想要卻也無力改變的新狀態。

 

我們在悲傷狀態下解析資訊的方式不僅有助釐清事情出錯的原由,也能幫我們找出改變的方法。這種思路能讓我們放下不切實際的期望和目標,尋求更好的結果。底下這項實驗即證明此一論點。研究人員根據外匯市場某段時間的資料,設計一次模擬交易。他們把這段時期內某一時間點的參考資料交給參與實驗的經濟系和財務金融系學生,請他們邊聽音樂邊下單交易(利用音樂刺激他們產生快樂或悲傷的情緒)。12由於這只是模擬交易,研究人員手中已經有那段時間的外匯市場實際交易紀錄了,所以他們可以據此判定學生的模擬交易成功與否。結果顯示,悲傷組比快樂組更能做出精準判斷,決策也更實際,獲利相對較佳。

 

不用說,要是能選擇快樂或悲傷,大家都會選擇快樂:雖然情緒是一種能引導思考、算計和決策的心理狀態,但情緒也是我們體驗到的心情感受。在情緒這門科學中,學者常把對應「情緒」和對應「意識經驗」的大腦狀態分開研究。我在這裡談到情緒會影響思考過程,屬於一種「資訊解析模式」;而在《情緒的三把鑰匙》中,我們還會看看情緒的另一面──意識面,也就是「感受」。

 

(本文摘錄自大塊文化出版《情緒的三把鑰匙》)

 

作者簡介│

曾任教於馬克斯普朗克研究院(Max Planck Institute)和加州理工學院,是一名理論物理學家。他的著作被翻成三十多種語言,銷售超過一百萬冊,其中包括:獲得PEN / EO威爾遜文學科學寫作獎的暢銷書《潛意識正在控制你的行為》,榮登《紐約時報》好書榜的《醉漢走路》(又譯《隨機法則》),與狄巴克.喬布拉合著的《世界觀之戰》,與史蒂芬.霍金合著的《大設計》與《新時間簡史》,另著有《放空的科學》、《科學大歷史》、《費曼的彩虹》、《歐幾里得之窗》。他還擔任過電視連續劇《銀河飛龍》及《百戰天龍》(又譯《馬蓋先》)的編劇。

 

 

參考資料

1.Sir Ernest Shackleton, The Heart of the Antarctic (London: Wordsworth Editions, 2007), 574.
2.Michelle N. Shiota et al., “Beyond Happiness: Building a Science of Discrete Positive Emotions,” American Psychologist 72 (2017): 617–43.
3.Barbara L. Fredrickson and Christine Branigan, “Positive Emotions Broaden the Scope of Attention and Thought-Action Repertoires,” Cognition and Emotion 19 (2005): 313–32.
4.Barbara L. Fredrickson, “The Role of Positive Emotions in Positive Psychology: The Broaden-and-Build Theory of Positive Emotions,” American Psychologist 56 (2001): 218; Barbara L. Fredrickson, “What Good Are Positive Emotions?,” Review of General Psychology 2 (1998): 300.
5.Paul Piff and Dachar Keltner, “Why Do We Experience Awe?,” New York Times, May 22, 2015.
6.Samantha Dockray and Andrew Steptoe, “Positive Affect and Psychobiological Processes,” Neuroscience and Biobehavioral Reviews 35(2010): 69–75.
7.Andrew Steptoe et al., “Positive Affect and Health-Related Neuroendocrine, Cardiovascular, and Inflammatory Processes,” Proceedings of the National Academy of Sciences 102 (2005): 6508–12.
8.Sheldon Cohen et al., “Emotional Style and Susceptibility to the Common Cold,” Psychosomatic Medicine 65 (2003): 652–57.
9.B. Grinde, “Happiness in the Perspective of Evolutionary Psychology,” Journal of Happiness Studies 3 (2002): 331–54.
10.Chris Tkach and Sonja Lyubomirsky, “How Do People Pursue Happiness? Relating Personality, Happiness-Increasing Strategies, and Well-Being,” Journal of Happiness Studies 7 (2006): 183–225.
11.Melissa M. Karnaze and Linda J. Levine, “Sadness, the Architect of Cognitive Change,” in The Function of Emotions, ed. Heather C. Lench (New York: Springer, 2018).
12.Kevin Au et al., “Mood in Foreign Exchange Trading: Cognitive Processes and Performance,” Organizational Behavior and Human Decision Processes 91 (2003): 322–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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