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攝影：Pat Whelen/Pexels

五個融入夢想城市的關鍵字

希臘哲學家亞里斯多德說：「讓你卓越的不是行為，而是習慣，是重複的習慣造就了我們。」於是卓越者的氣質含有一貫性，總是以開放胸襟保持友善、精進、謙遜、正向及堅毅，最後留給世人無價的遺產（legacy）。

同理，一座城市迷人的美麗是由居民一貫的習慣積年累月而成，靠每個人的實踐來維持。人之所以嚮往居住在世界的某座城市，大多受到環境的氣質所吸引；讓這種美麗的城市繼續活下去，首先要做到尊重原生文化（Respect）、觀察其運作及本意（Observe）、入境隨俗（Follow）、創造喜樂（Delight）、一同慶祝傳承那些美（Celebrate）。無論你認同地球村的哪個角落，真正的認同始自融入，而非在夢想的城市打造一個「我的～」玻璃罩。在墨爾本，當看見有人展現出順受包容的性情，就令人感到欣慰，因為證實她最耀眼的一部分依舊鮮明地活著。

30幾年前，郊區的主要道路突然塞車，這對人口少、交通不繁忙的墨爾本來說非常稀奇；後座的我對這個沒有警笛聲的情況很好奇，而背後的長龍繼續延伸。反方向沒有車輛經過，表示前方的交通完全靜止了，而停滯點應該不遠，因爲隔壁搖下車窗告訴我們前方有警車警示燈。神奇的是，大家都不約而同搖下車窗友善地交換信息，但是仍然守規矩且有耐心地待在車內，維持交通安全，沒有抱怨地接受這一切，靜靜地等。

過了很久，前方突然有一波聲浪傳過來——「鴨子！鴨媽媽和一群鴨寶寶！」一輛傳過一輛；原來是野鴨一家迷路，警察趕來指揮交通，要隨同保育員護送牠們安全橫斷雙向道走回公園的保護區。我隱約聽到附近小小孩興奮的嗓音，喊著：「小鴨子耶！」接著又過了約半小時，前方傳來一陣陣掌聲和口哨聲——「走過去了！走過去了！」掌聲一輛響過一輛，所有在場的大人小孩對警察表達謝意，同時為鴨媽媽一家鼓勵和歡喜。

這就是墨爾本人！總在第一時間冷靜觀察狀況，顧及自己與他人的安全，然後平和地接受與等待事情解決。

墨爾本人的性情，展現出順受與包容的美

其實鴨寶寶過馬路是墨爾本的日常，每年至少有一次會上新聞，而每次居民都會安靜耐心地等待。這種性情可說是基本的生活態度。疫情發展一路變化，政府朝令夕改，說封城就封城，絕大部分的居民就是和平地接受，包容起眼前的狀況，找出調適辦法繼續走下去。

大熱天，排隊車龍從篩檢站一直延續到住宅區的街角，墨爾本人「認命」地排隊數小時。車內，父母準備了食物與孩子的書，一家人坐在車子裡安靜地排隊，展現出順受與包容的美。另一頭，步行前來的居民一樣心平氣和地頂著烈日整齊地排隊，沒有人抱怨、沒有對醫療人員生氣，更沒有人會撐陽傘、坐板凳。無論是得來速篩檢站的車潮，還是現在加設的兒童接種中心，大家都遵守現場人員的指揮，不抱怨、批評、不討價還價，避免製造額外的混亂，每移動一步都把重點放在圓滿解決問題上。

是的，著眼於解決問題——與其抱怨、批評、掀起衝突，墨爾本人習慣在第一時間選擇解決問題。

▲攝影：Sussanna

幾年前，搭乘晚上九點半的公車回家，在接近高速公路的最後一段路上，我聞到一股燒焦味，接著聽到後方一名年輕男子大喊「有煙」，下一秒他已奔至司機身旁告知情況。為了交通安全，司機在高速公路前最後的一個車站停靠熄火，迅速要求全部乘客下車並站離三公尺遠；所有人立刻理解和接受身處的緊急狀況，沒有人抱怨或生氣，只是安靜走到安全地帶等候。我們隔著距離觀看司機打電話求救，而下車門左側一個長方形看似通氣窗的位置正在冒煙，最後司機與那名男子持著手電筒巡視整個車身。這端等候的乘客當中有一名身穿制服的護士，他帶頭一邊詢問每人的狀況一邊穿越人群走過來，確認是否有人呼吸困難、恐慌發作或需要協助；他友善的行動立即提醒其他人，於是大家開始互相問候平安。

40分鐘後，替代公車終於抵達，每個人在上車前都不忘向留下的司機道謝；上車後，大家一齊向最先發現異常的男子及安撫大家的護士鼓掌道謝，是他們讓大家記起你我他皆是生命共同體，可以一起度過難題。

墨爾本人接受無常，包容萬物

面對大自然，墨爾本人當然是用冷靜和平的心接受；包容所有的發生才是解決問題、往前走最快的方法。

2002～2009年澳洲經歷旱災期，墨爾本進入四級限水，限制單人用水量，住家用水管洗車或澆花都要罰款。縱然如此，居民們無怨地接納與遵守政策，將庭院的花草換成澳洲耐旱的原生種，購買巨型蓄水桶儲備雨水和洗菜水，做為澆花、馬桶的部分使用，種蔬菜取代觀賞花草來貼補農產欠收又高價的生活。

夏天最大群的訪客是蒼蠅，不過澳洲人不在乎，仍然盡情享受戶外野餐、戲水玩耍、豔陽下的烤肉會，大家頂多揮一揮手，沒有人（包括孩子）會花時間費神去在意、抱怨或消滅。就算遇上冰雹也是冷靜接受。五年前，我駕著車停在紅綠燈下，高爾夫球大的圓體突如其來擊中擋風玻璃；右手邊汽車前座的人，透過敞開的車窗轉頭問我那是什麼。接著白色圓體接二連三擊中他們的車，我們同時大喊「冰雹」，快速關閉車窗的同時仍然不忘對彼此說聲「保重」。驚訝後馬上接受事實，互相比個讚的手勢就繼續前行；大家有默契地在視野模糊之中以龜速互相照應，在震耳欲聾的打擊聲中行過路口。

經過187年，墨爾本人的血液裡早練就了接受萬物的性格。也許有人仍會比較你我他居住在一座城市裡多久才稱得上是在地人，其實這個提問不能用「時間」來衡量。只要一個人行走坐臥都做到開頭提及的尊重、觀察、隨俗、喜樂、慶祝，那麼即使是一天，你也會被認同是墨爾本人；一個只關心利用資源、打造玻璃罩裡的世界的人，即使一輩子，也難被認同是墨爾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