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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人只能過自己的生活, 但是看見了其他可能性後, 他的內在從此有了不同的樣貌。 ──《請問財富.無極瑤池金母親傳財富心法》
美食家養成記

東石的海鹹香鹹香,那些與蚵仔挨得最近的日子

東石充滿味覺,但每一顆垂涎欲滴的蚵仔,似乎依附著更多林林總總的生活經歷……單談蚵仔,原先擔心有點單薄,沒想到這一剖,滿是灑脫的港邊絮語。

下港女子

2022-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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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yond beyond

▲夾道而來的蚵殼是東石再日常不過的地景(攝影│下港女子)

與蚵仔一起長大的孩子,是不怕腥味的,至少我很樂在其中。爸爸是東石人,小時候搭著車,當空氣瀰漫著海味,道路兩旁開始堆積一座座白色的蚵殼小山,我就知道爸爸的故鄉到了,如同歌手伍佰的〈東石〉一曲:「生狂的風將阮的頭毛拍結規身軀黏黐黐 / 遠遠的所在浮著鹹鹹氣味規排的蚵棚⋯⋯」,短短幾句歌詞卻濃縮著海線人的生命歷程,鑽入鼻腔的蚵仔味喚起鮮明的海平線,觸發某個往昔時光的突觸。

 

每一剖皆是童年

 

從我有記憶以來,阿嬤就是一名青蚵嫂,天色微亮便得出門剖蚵仔,因為長年坐在矮凳上,駝著背使力,時不時腰痠背痛,背上一塊塊四四方方的貼布,空缺的區塊,彷彿在等待隔日的工時拉扯,填補辛勞。小時候,很常聽堂哥對阿嬤大發脾氣,吆喝著剖蚵仔太辛苦了,要求阿嬤減少上工的次數。長輩耳根子硬,年輕時剖蚵仔是為了多掙一些收入來源;年紀大了,坐在蚵寮則是他們的社交時刻,閒話家常大吐不快,長年的革命情感怎可能說不去就不去。


▲用黑網與帆布便能搭建簡單的蚵寮(攝影│下港女子)

 

也因為這樣,有時會被堂哥從被窩挖起來,清晨拂曉就把我拎出門,眼神迷濛地掀起用黑網搭建的蚵寮,蹲在阿嬤旁邊幫忙。比起在東石土生土長的堂哥,我拿起蚵刀的姿勢有夠笨拙,隔著一層手套總得花上好幾顆的時間練習手感,即便小心翼翼,依舊劃破好幾顆肥美,汁液縱橫;其他人則是熟練地將蚵刀插進蚵殼的縫隙,在雙手的一頂一轉之間,順著蚵緣靈活地將蚵殼扳開,碩大鮮嫩的蚵仔咚一聲掉進雙腳間承接的塑膠盆中。

 

處理難纏蚵殼的我,已經眉頭深鎖,左鄰右舍的關切還會如海浪般,以碎末,以奔騰之姿不斷拍襲而來,後來想想我的資質如此駑鈍,在蚵寮裡最大的功能絕對不是成就蚵籃裡的數量,而是為他們一成不變的漁村日常,挹注些新鮮話題。

 

隨著年紀增長,阿嬤終於從青蚵嫂的位置退休了,兒孫一輩也步入忙碌不休的工作年紀,再也沒有踏進鄰居們的蚵寮;但東石的蚵仔已成為一款信仰的標誌,我們常分享在其他城市被心寒的過程,好不容易想解解童年思念,卻遇到仰賴太白粉壯膽的蚵仔煎,戳開裡頭只見一顆顆萎縮的樣貌,尷尬不已,果然還是東石的蚵仔最有看頭。

 



▲東石舊漁港(攝影│下港女子)

 

前往東石舊漁港大啖鮮美

 

搬回嘉義市的幸運之一,大概就是不用再等待長輩投遞產地直送的蚵仔,若想念東石蚵仔的豐滿圓潤,即可往海線去,滿足貪婪的齒牙。

 

相較漁人碼頭的觀光化,個人偏好東石舊漁港的寧靜,總能看到一輛輛膠筏停在岸邊。從竹筏演變的膠筏,是由數支耐用的塑膠管接合製成的船體,漁民們會乘著膠筏在港中停泊釣魚,夕陽下的剪影顯得特別閒適。偶爾也會看見養蚵人家正在綁竹排,東石蚵仔的養殖方式多採用浮筏式養殖,將孟宗竹製成蚵排,讓蚵串可以長時間浸泡在海裡,除了防禦風浪,避免蚵仔脫落外,成長速度也更快。


▲東石蚵仔的養殖方式多採用浮筏式養殖(攝影│下港女子)

 

舊漁港徒步即可抵達三百多年歷史的先天宮,是東石漁人的信仰中心,廟前的小徑滿是蚵仔的情懷,蚵仔湯、蚵仔煎、蚵仔酥和蚵嗲等,樣樣較勁產地料理的先天優勢。近年獨好阿英蚵仔煎,店面與一旁的東石阿德蚵嗲蚵仔包共享,揀選位置坐下便能享用海味全餐,從阿英的蚵仔煎到阿德的蚵仔包兼得。過往古早味蚵嗲內餡有鮮蚵、高麗菜、韭菜和薑末,蚵仔包是東石阿德獨創的現代味,除了鮮蚵挑大樑外,還有豐富的用料像是冬粉、蝦米和雞蛋輔佐,現炸美味,深得人心。

 



▲東石阿德蚵嗲蚵仔包(攝影│下港女子)

 

海線生活的應答

 

東石充滿味覺,但每一顆垂涎欲滴的蚵仔,似乎依附著更多林林總總的生活經歷:因位在地層下陷的區塊,漁村動不動水災氾濫,時常跟著家人回到三合院收拾善後,那些膠筏曾經成為村莊淹水時,運送物資的交通工具,家具如同蚵架連日連夜地泡在水裡;常見於餐桌的豆豉蚵仔,大量蔥蒜、薑、辣椒和黑豆豉一起拌炒,豪邁又直接的料理方式,是海線人家最爽朗的奔放,每一口都要鹹香鹹香好下飯;還有家人總在我離開東石前,塞上兩管滿滿的蚵仔,圓筒形的包裝,上頭的紅色束帶彷彿加油頭帶,象徵後面幾天卯足全力完食的鮮味接力賽。

 

單談蚵仔,原先擔心有點單薄,沒想到這一剖,滿是灑脫的港邊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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