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洲的合併式節慶傳統

新年初，也許你我尚在回味聖誕節與跨年倒數所擁有的歡樂；節日年年如約來到，每座城市也一次次換上不同的妝容。提起墨爾本有什麼過節傳統，答案其實就像欣賞一幅畫，百人有百種看法，沒有單一標準。澳洲是一個移民國家，自然包容且混合許多民族文化，尤其異族婚姻更是明顯，最貼切的形容可能是「合併式節慶傳統」吧。

中學時，伊朗後裔的同學雖然隨父母信奉伊斯蘭教，高中畢業前每年還是會互送卡片和小禮來慶祝聖誕節。但是她的父母不會慶祝，家裡也沒有聖誕裝飾，因為這種與伊斯蘭教並存、非民族傳統的開放決定，僅是為了讓孩子融入澳洲社會的折衷辦法。若要說墨爾本歷史性的聖誕習俗，莫過於市中心MYER百貨公司的聖誕櫥窗；每年吸引大排長龍的民眾，攜家帶眷熬過1小時多漫長的等待——夾雜著嬰兒哭聲、兒童喊著「我現在就要回家！」的哀求聲，最後在櫥窗前拍照留念。這就是1956年以來墨爾本最經典的聖誕家庭活動。

▲MYER百貨公司前大排長龍的民眾（攝影│蘇楓雅）

排舞社團裡一對逾八旬的老夫婦述說從前時，提起小時候每個聖誕節和新年就是跟著爸媽去露營，不會有聖誕樹或耶誕大餐；天天開心吃烤肉、釣魚、在河邊抓野生螯蝦，享受野外的假期。儘管生命時間軸相隔40年，我們雙方卻有類似的童年；事實上，到山間或海邊露營才是大部分墨爾本人的過節傳統，而不像好萊塢電影在家吃火雞大餐和圍著火爐唱聖誕頌。

澳洲的聖誕節正值仲夏，人們喜歡以當季的海鮮為主餐，再搭配國人都愛的BBQ和啤酒，而12月盛產的紅櫻桃必然是餐桌上的要角。喜歡過節的人一年還可以過兩次聖誕節，墨爾本的許多餐廳和供應高茶（high tea）的咖啡館會在7月舉行「冬季聖誕」活動，補償客人喜歡白色聖誕的心願。當然，大家還是知道何為主流習俗或應節食物。以甜點為例，一般依家族背景做選擇：英裔是聖誕布丁，義裔是潘妮托尼蛋糕，德裔是史多倫，希臘裔是祈福蜜餅（melomakarona）；澳洲人則偏好帕芙洛娃（pavlova）烤蛋白霜蛋糕。至於把聖誕節當作慶典的其他民族，則可以每年依心情挑選不同的甜點品嚐。

▲聯邦廣場前的巨大聖誕樹（攝影│蘇楓雅）

疫情過後，兩種過節心態──及時行樂、知足常樂

隨著經濟的蓬勃發展，放煙火的活動也比30幾年前多更多，許是歷史最短的傳統──節前在市郊公園看煙火和聽耶誕頌。疫情過後，居民似乎也變得兩極化：一邊是懂得少即是多的知足，一邊是趁早揮霍的享受。

那對老夫婦聊起今年如何過節時說道──「跟每天一樣」，疫情後生離死別變多，大家不像往年大費周章布置聖誕樹和準備最重要的聖誕節午餐；此外，兒子就住在下條街，平時經常碰面，無須特別在聖誕節聚餐。即使是家族認定的傳統，也可以隨環境改變，畢竟這裡是全世界最乾旱的大陸，人們早已學會在70％是沙漠的土地上務實地過活。在禮券不盛行的年代，家族之間送禮會附上收據，萬一拆開後不甚理想，隔天節禮日（Boxing Day）能拿回商店更換；年輕世代結婚後普遍會有個共識：過節送禮只送小孩子的。

比起聖誕節，新年的慶祝充滿更多年輕狂歡的氣氛，市中心會舉辦不同的音樂活動，而各個餐廳都是滿座，聚集大批等著看跨年煙火的民眾。情況與其他大都會相仿，不是在現場就是守著螢幕看實況轉播，興奮地等待一起倒數。

宗教習俗以外，節日前後總是狂歡、送禮物、大採購、大吃大喝、愛心捐款的繁忙時期，其實很少人明白自己為什麼要花大把精神與金錢歡騰慶祝。這個節日對我到底有何意義？有人是慶祝聖人的誕生，藉機提醒自己的聖心與之相呼應；這就是為何12月有那麼多慈善機構在募款，教會在捐贈食物和物資，借用聖誕老人的形象實踐愛滿人間的聖潔精神。

▲市政廳前的聖誕庭院（攝影│蘇楓雅）

舉杯祝願──有生之日快樂！

當你我真正清楚為什麼慶祝或不慶祝，才真正在過自己的日子，而非被日曆制約了生活該有的社會化模樣。當一個人隨時懷著聖心，任何一天都可以慶祝，都能夠把愛捐出去和點一支蠟燭祈禱。當一個人明白新年新希望的真諦，任何一天都能重新啟動自己的人生，發願成為自己更加喜愛的人。當一個人懂得生命的根，隨時都可以慶生和感謝父母，每天都能舉杯對自己說：有生之日快樂！

你我的傳統一定不同，沒有人規定該怎麼做，而且應該被允許跟著生命的節奏更改。電影的情節很美，但不一定符合我們的現實，更遑論是為難自己準備一長桌盛宴、一棵繽紛的樹、一大堆禮物。真正屬於一個家的傳統應該是沒有負擔的，誰都能輕鬆做到，如此才能長久且愉快。

澳洲某些企業會省略聖誕聚餐和送禮，直接把那份預算當作慈善捐款，同時鼓勵員工共襄盛舉。過節好像一道數學比例問答題：是1/365，還是365/365？比方，有的人只會在母親節記起並對媽媽的辛苦表達感謝，這是1:364 不成比例的關愛；另一方面，許多母親就盼望一年的這一天要有滿滿的祝福、禮物和喜悅，用來撐過其他的364天，故前後情緒波動又處處計較。在每年世界擬定的節日愈來愈多的情況下，你認為哪個比例是屬於你的美呢？

▲2022以「迪士尼100年」為主題設計的動態玩偶聖誕櫥窗：《獅子王》（攝影│蘇楓雅）

▲2022聖誕櫥窗：《冰雪情緣》（攝影│蘇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