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尋一座城市獨有的氣味──墨爾本

同樣是四月天，挪威卑爾根的空氣聞起來像薄荷，維也納的街道飄散著麥香，而奧地利湖區的空氣則像玉色流水般清新。行走於一座城市，氣味，不只是當下體驗的一部份，也是喚醒某段記憶的鑰匙。在這慣常以照片（視覺）和美食（味覺）做為聯絡感情方式的時代，細微如氣味的觸動，似乎不是我們熟悉的欣賞角度。反過來，我們是否也難以從氣味當中發現和體會到美了呢？

春天的青草味

春天，一般人聯想到的絕大多數是花朵的芬芳；濃烈的茉莉、橙花、風信子自然是春風吹送的迷人香氣。不過，在雨水多、綠草成長快的春日，割草後殘留在空氣中的青草味，也強烈地呼喚每個細胞透過呼吸伸展，舒暢地吸收盎然的綠意。不管是公園散步時，經過剪了髮的廣大草原，或是開車停在紅燈下，看見工人駕著騎式割草機整理交通島，甚至是為自己院子割草，在陽光正好的日子裡，你總能與帶著春意的青草香不期而遇，撲個滿懷。有時，心血來潮的人們還會刻意打開車窗，或者在公園草坪上坐一會兒，讓肺部好好享受這獨一無二的新鮮、豐富、好聞的氣味。

▲情境圖（攝影｜Kristina Paukshtite／Pexels）

夏天的尤加利葉香

特別喜愛海邊和烤肉的墨爾本人，夏天的記憶似乎被海潮帶來的鹹鹹海水味，以及混合各種香料的BBQ香占滿了。然而，如同我們對眼睛看不到的事物容易忽略一樣，在布滿尤加利樹的大地，每天夏日炎風吹拂而來的倒是醒神的尤加利葉香。

高中時，走到教室前會經過一排樹幹又白又滑的尤加利樹，每到12月就會飄出陣陣木香；那時懵懂，等到學習精油才算認識了它的迷人。不過，品種繁多的尤加利樹並非都帶著香氣。

還有一次到某國家森林去健行，半路看見散發香氣的尤加利，於是從掉落的樹枝採集葉子，用手搓揉後拿給父母親聞一聞，有益振奮精神和防蚊蟲。那天第一次接觸尤加利葉香的父親，竟突發奇想地把一小把搓揉過的尤加利葉放進帽子，然後小心翼翼戴好，藉由頭頂的熱氣「蒸發」那清香！聞到尤加利使呼吸道清爽的木質香味，不僅能刺激活力，還讓人有如置身寧靜的樹梢，簡直是昏昏欲睡的夏天最棒的禮物了。

▲情境圖（攝影｜Maria Orlova／Pexels）

秋天的栗子香

豐收的秋季，自然會令人想到誘人的食物氣味。這時維州的栗子是最具代表性的當季食材，從絲滑的義大利焗飯、填餡烤肉、到奢華的蛋糕，樸實的栗子其實花樣不少。在想喝濃湯的季節，栗子也可以是很棒的湯底，在胡蘿蔔、芹菜湯裡加入去殼去皮的栗子、鹽巴、胡椒、奶油，就能熬出香郁綿滑的湯品。

從3月中到4月底，產季僅短短一個半月，這期間市中心和傳統市場的走道上，總是飄散著糖炒栗子的香，肉桂和糖混合的暖系滋味，入鼻後甜甜地從胸口暖透全身。

這個於1960年代興起的農作，大部分的樹苗是來自淘金時期移民者所植下的栗子樹；1980年代步上穩健發展，農夫也嘗試更好吃、容易剝殼的品種，如瓦褐栗（De Coppi Marone）。有的栗子農場主人會用中式大炒鍋，在微弱野火上慢炒1、2公斤栗子，滿足想嚐鮮的採栗子遊客。喜歡透過瀰漫的香氣享受秋意的人，可以試試把栗子與其他秋收農產品搭配：混合蘋果酸甜香氣的派、滲透香菇的泥土香氣的藜麥飯、裹上蜂蜜與清甜松木香氣的迷迭香漬栗子。

▲情境圖（攝影｜EKATERINA  BOLOVTSOVA／Pexels）

冬天的柴火香

寒冷的冬天，彷彿氣味也跟著日光躲了起來。生活在下雪城市的人，也許有機會聞到早晨那穿透一切、淨化無色的空氣；在墨爾本，咖啡香和加熱的奶香則是印象更強烈的冬日氣息。最棒的是，遠遠望見裊裊炊煙，就令人彷彿聞到柴火香，頓時使全身放鬆下來。儘管有開放火爐的人家愈來愈少，但或許人類進化DNA的共通性使然，一聞到火爐飄出的煙味，每個人多少會浮現類似回家的感覺。沒錯，這就是墨爾本冬夜裡明顯突出的氣味。晴或雨，柴味總是跟著暗下的天色愈加濃郁；尤其燃燒的赤桉木香味更是濃烈沉穩，一旦愛上就難捨難分。而熾烈的火焰前當然少不了棉花糖，特別在孩子的眼裡，爐火與棉花糖是不可分的趣味；在每一口呼吸裡的「柴甜味」都是那麼理所當然的幸福。

▲情境圖（攝影｜Taryn Elliott／Pexels）

大自然應用香味來吸引授粉者。你可知道，色系從藍到粉紅的花朵，是由蜜蜂在白天授粉，而於晚上散發最強烈芳香的亮白花朵如阿拉伯茉莉，則是由飛蛾在夜間授粉的？同理，我們也自然會在四季的陰晴圓缺裡偏愛某些氣味和芬芳，來體驗一季的美和收藏關於美的記憶。此刻，請閉上眼睛，慢慢呼吸，讓嗅覺帶領你我發現屬於今天的美的香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