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之美:採摘的樸食
透過採摘野菜,能滋養我們的身心靈,同時讓自己與天地再度連結起來。採摘打開一扇窗,讓你我呼吸到新鮮空氣,暫時離開桌椅和螢幕,鞏固與大地之母、與食物的美好關係。
「閱讀有關自然的書籍固然很好,但如果一個人在森林中漫步並仔細聆聽,他就能學到比書本更多的東西。」
──農業科學家喬治・華盛頓・卡佛(George Washington Carver)
墨爾本人熟知的採食文化
生活經驗是豐富的養分,能促進個人的成長,也在時空中流淌為美麗的傳承。記得小學暑假在秀姑巒溪附近的外公家長住,大人會領著孩子們採摘野生藥草,熬成黑糖青草茶,待涼後再用一罐罐的寶特瓶裝好,放進滿是冰塊的塑膠箱;最後在路旁擺桌子和小板凳,讓孩子們輪流向泛舟的團體兜售。
雖然記憶模糊,但印象中外婆的料理也會摻入野菜,總有一股特殊的氣味。成年後有機會回花蓮探望,舅婆拿出淺黃色、有蛇鱗般外皮的新奇果子,一問之下才認識那是黃藤的果實,果肉像荔枝,滋味酸酸的。這些經驗從此在心底烙了印──原野藏有奇特的食物!
採食習慣跨越了舊石器時代,相關書籍自嬉皮野食文化興起的1960年代起,至今不斷推陳出新,代表我們對野生可食植物的知識日益增多。沿襲英歐的採摘文化,墨爾本人多少懂得其中一二。
▲野菜:左排是蒲公英葉、藍紫羅蘭,右排是繁縷、野韭菜。(攝影│蘇楓雅)
味道馥郁的藍紫羅蘭葉
多年前,有機會到摩寧頓半島(Mornington Peninsula)海岸地區拜訪朋友,身為古董市集攤販的夫妻檔,家裡就像袖珍型的博物館,從動物標本到指甲大的瑰石都有。不過那天最難忘的是餐盤上的心形綠葉,向英國後裔的女主人詢問後,得知那是藍紫羅蘭(common blue violet)的葉子,適合沙拉、湯品和清炒;其紫色5瓣小花,像展翅的蝴蝶,濃郁如香水在嘴裡散開,常用來裝飾結婚蛋糕或甜點。
這位朋友帶著欣慰的語氣說:「每次採摘野菜來吃,就會想起父母,感念他們留下來的野食『遺產』。」經過幾番嘗試後發現,翠嫩葉子和蘋果或洋梨拌成沙拉最對味,而紫羅蘭花點綴即可,因為許多人難以接受那馥郁。
微微苦辣的蒲公英葉
蒲公英葉登上自家的餐桌前,唯一知道的是用來代替咖啡的蒲公英根茶──超市就買得到。某回到茶道課同好的家裡聚餐,那位日本友人端出的沙拉裡有一些鋸齒狀的綠葉,當時那種與蘋果、核桃混合的味道令人立刻愛上:蒲公英似芝麻葉(arugula)的微微苦辣,被蘋果的酸甜及核桃的香脆中和,在舌尖上展開多層次的變化。友人指著院子開心說道,那是鄰居大方傳授的野菜覓食方法。
後來查看資料時才明白,原來歐洲早有吃蒲公英的傳統:希臘人會在炒熟後淋上橄欖油和檸檬汁,而義大利人則拌入馬鈴薯或製成派的餡料;以沙拉來說,蒲公英葉適合搭配蘋果、西洋梨、或像油桃的硬核水果,拿巴薩米可醋、橄欖油、乾乳酪當佐料。
有一次受朋友邀請去看她家的院子,散步間發現了蒲公英,於是與她分享;朋友當場興奮地採摘一把,入廚房汆燙。不吃生菜的她覺得:汆燙後淋上麻油和醬油,像中式芥菜。儘管可以搜尋到各種食譜,每年春天,一再令人想起的終究是最初嚐到的清香滋味。
▲紫羅蘭花可裝飾甜點,紫羅蘭心形葉、蒲公英葉與蘋果和胡桃拌成沙拉,佐以酪梨油和巴薩米可醋。(攝影│蘇楓雅)
甘甜的繁縷
紫羅蘭和蒲公英都是平地常見的植物,仔細看就不難察覺一般住宅後院或公園就遍地叢生。相較之下,白星點點的繁縷(Chickweed )倒是某次參加登山健行時,在外地見識到的。事後隔了一年,根據當時同行的銀髮婦人的解釋,才意外地在自家後院辨認出這四處蔓延的覆地植物──暱稱為「雞草」,因為雞群愛吃。
實驗過沙拉、汆燙、鹹派、煎餅等食譜後,自認為混合番薯、紅蘿蔔、綠椰菜、莫札瑞拉起司、雞蛋,烘烤成法式鹹派(quiche)是最美味的享用方式;切碎煮熟後的繁縷比生吃更甘甜,呈現近似菠菜的口感與滋味。
▲繁縷和野韭菜混合蛋液,煎成鹹蛋捲。(攝影│蘇楓雅)
第一次查詢這野草的中文名稱時,著實嚇了一跳,與英文直白的意思相去甚遠;繁密如編織的縷衣,沒錯,俯瞰之下chickweed 確實是如此密麻地拓展在菜圃裡。剷除時,只要抓住一個根部的集中點,就能拉起一大片連綿相串的繁縷。媽媽第一次品嚐時,還驚訝地問:「妳怎麼發現這可以吃?家裡怎麼就長出來了呢?」是啊,大地怎麼為我們送來禮物呢?
「道常無為而無不為」──順應自然,取法於自然,大抵就是採摘的觀念。透過採摘野菜,無論是在自家後院或是野地,都能滋養我們的身心靈,同時讓自己與天地再度連結起來。當我們感受到與自然環境的連結,就能與自身的生命有更緊密良好的共振。採摘打開一扇窗,讓你我呼吸到新鮮空氣,暫時離開桌椅和螢幕,鞏固與大地之母、與食物的美好關係。
※為了您的健康,請隨同具有豐富經驗的採集者,一起進行採摘野食的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