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澳洲的野原之美──布吉必姆國家公園

走進一座城市，人們往往會受到她的姿態萬千所吸引──那些都會和近郊的雕琢與歷史，是每個人都容易享有的燦爛。然而，另一種美則遠在數百公里外的原始地帶，隱於人跡稀少的曠野，比沿岸的大城市更遼闊無瑕卻默默無聞。澳洲國土70％是荒蕪旱地，換句話說，一般的人只看見了30％的美麗。當我們雙腳願意走向遠方，當一顆心願意懷抱純樸，野原之美就近在咫尺。

從墨爾本市郊出發朝維多利亞州的西南邊行駛，就可抵達300多公里外位處「剛地吉馬拉」（Gunditjmara）疆域的「布吉必姆國家公園」（Budj Bim National Park）；該名稱的意思是「峻頭」（high head），其5,470公頃的山水在2019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UNESCO）列為世界遺產，為世人保存37,000年前火山爆發以後岩漿熔融、堆積和凝固形成的地景，以及部落原民在此生活的文化遺跡。

▲你我的世界遺產──生命力豐沛的康達湖。（攝影│蘇楓雅）

這塊璞玉般的遺產含三大範圍：布吉必姆火山、康達湖（Tae Rak）及環抱溼地沼澤和崎嶇岩脊的坷土尼吉交匯（Kurtonitj）。流動的岩漿曾貫串這三處，促使剛地吉馬拉於6,600年前發展出世界上最大且最悠久的水產養殖系統之一；善用火山石建設河道、水庫及攔河堰來控制洪水，開鑿水池以編籠設陷阱、儲存及捕殺澳洲短鰭鰻魚「庫揚」（kooyang），維持整個部族6,600年的經濟和群居生活。

走入原民的傳說世界觀，見識豐富的生態

汽車在筆直的鄉間公路上奔馳，越過一座又一座的藍桉植樹林，想把人吹到天邊的狂風，卻毫無揭露神祕康達湖的跡象。最後，離開公路轉向沙路駛到盡頭，才終於望見漂浮著黑天鵝剪影的湖水。依山傍水的遊客中心正前方是一條蛇形步道，引領訪客走入原民的傳說世界觀──蛇代表大自然與靈性的力量，是水和生命力的守護神祇。一踏上深橘的生鏽鐵欄步道，腳下彎身貼著水面快速浮游的水草和身上吹拂的強風，令人感覺自己也隨水波不停在游移。

▲遊客中心前的蛇形步道，蜿蜒進入剛地吉馬拉的傳說。（攝影│蘇楓雅）

部落的祖先們曾經在康達湖附近建造了13個大型水產養殖系統，以捕獲游動於河川的庫揚；他們一度開墾了10,000公頃的溼地，打造串連的河道，以便隨心所欲地搬動水源、鰻魚及魚群，餵飽200多個村落成千上萬的人口。

庫揚鰻魚不僅是食物，也是沼澤的清潔夫，負責吃掉水中的蝸牛、昆蟲及掉落水裡的獵物屍體；剛地吉馬拉族人也會餵飼鰻魚，確保牠們的生長與繁殖，而湖水與沼澤的並存對庫揚是最佳的棲息地。

豐沛的雨水、溫和的氣候，還有充滿水生動植物的沼澤和湖水區，使布吉必姆的天然環境聚集了多樣生命：蘆葦叢旁成群的天鵝與野鴨滑行於水上，鴨嘴獸潛於水下；淡水的貽貝、黑魚及龍蝦藏匿，袋鼠、袋貍、針鼴在金合歡樹林間自由來去。

穿越時間的河，與遠古共振

遺憾的是，1830年代捕鯨者與牧民的登陸，阻斷了剛地吉馬拉族人取得水源和土地的利用，最終造成康達湖的枯竭，直到2010年透過新的攔河堰才獲得復甦，重現先人的獵食文化傳統與務實的智慧。既然鰻魚是峻頭地帶原住民的主食，想當然他們對於鰻魚的烹飪必有獨特的手法。據説，他們的祖先會利用樹洞煙燻鰻魚做為買賣品，換取維州中部的綠石來製作工具；有些當年的老樹仍佇立在這塊土地上，樹身殘留著被煙燻黑、被火燒空的洞。

▲河川中游過6000年的鰻魚庫揚。（攝影│蘇楓雅）

今日，穿越時間的河，康達湖畔遊客中心內的小餐廳，專為客人端上鰻魚和原生種野蔬果所製作的料理。出身剛地吉馬拉的主廚，希望藉由一般人較熟悉的西餐，來讓廣大的民眾認識原住民的文化與生活，其菜單包括義式鰻魚炸飯糰、鹹鮮滑順的魚肝醬、煙燻香脆的魚皮等；此外，也有在地木材煙燻和專業包裝而成的鰻魚食品供遊客購買，讓族人延續以鰻魚為生的經濟循環。

康達湖的湖面照映出天上的藍與白，以及遠處墨綠的樹林，置身於蕩漾水波之上的我們，會看見什麼樣的美呢？火山巖的壯觀，清淨山湖的原始，還是人與動植物共生的富饒？或許，更多是透過這扇窗的瞥見，野原的美帶著你我照見內心與遠古共振的素麗，一種褪去外表、語言及文化後，流淌於血液的萬物共鳴。祝福你有機會走向野原，欣賞自己的清雅，聽見大地的悅鳴。

▲湖面照映的是天、是地，還是你本有的素麗？（攝影│蘇楓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