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在多雨的宜蘭，那灰色的建築也因為其存在而顯得乾爽明亮（攝／郝妮爾）

2010年左右，小莊（本名莊家泓）與太太信步於台南走晃，接連造訪了好幾間二手書店。即便是十年前的事情，聊起來仍記憶猶新，他說：「那裡的書店感覺好像已經自成一個文化了，很多都是開在老屋裡頭，也會看見年輕人在裡面喝咖啡、討論事情。」這個畫面在他心中閃動了一下，為自己帶來一份創業的靈光。

回到家鄉宜蘭以後，趁著那份光尚未熄滅，他開始計劃行動，不久後於宜蘭火車站旁邊的老屋空間點起一盞燈，「舊書櫃」的招牌於焉亮起。

一個轉身，舊書櫃竟也在此地扎根十年，且遠遠超出「一間書店」能賦予的意義了。

宛如植物，文字本身即擁有生命力

2022年中，疫情尚未平息，舊書櫃的空間可劃分為三個主要區塊：二手書籍販售、咖啡飲品提供、以及提供舒適座椅的寬敞空間，供人讀書、酌飲，也歡迎不同的展覽與表演進駐。期間亦有日本雜貨散落，亂中有序，讓平躺的書籍如同兀自生長的植物那樣，每一次來都會看見書牆疊得更高，好像文字本身即擁有生命力。

小莊說他本來是希望開漫畫店的，長年四處蒐購各式漫畫，購買實體書則是長年來的習慣，沒想到最後真會開設一家二手書店。


▲小莊說他本來是希望開漫畫店的，長年四處蒐購各式漫畫（攝／郝妮爾）

「現在看來『實體書』好像都是在服務『當年看《灌籃高手》的那個世代』，很多東西慢慢都被電子媒體給取代了。」話是這麼說的，但是語氣裡卻沒有惆悵，因為他還是能夠從中獲得許多成就感啊！

他喜歡老客人找書時，多半能從書店中挖寶出來給對方的自信，直言「他要的這本書，我們剛好就有。」同時，也深信無論世代再如何變化，網路媒體多發達，紙本書依舊有其魅力。


▲舊書櫃一隅（攝／郝妮爾）

在這個年代，「開書店的人」需要像個沉默的侍衛，最要緊的事情就是等待，等待閱讀的風氣緩慢的滲透大眾日常，等待某些人與書店不期而遇──也許對方起初只是要消磨等待的時間，又或者只是因為舊書櫃的招牌方便向朋友指認──總而言之，開書店的人必須磨好耐心，等待許多原先未必來看書的人。

那麼，也許會有那麼一天，閱讀不再是那些人旅程的「沿途停靠」，而是成為最終目的。

正因如此，小莊明白，要達成這個期願，他不能只是賣書而已。

給年輕人發揮創作力的一方天地

舊書櫃現址，原為早期的鐵路倉庫，佔地70坪，加上天花板的挑高處理，使書籍雖佔據各處，卻不覺得擁擠。

在舊書櫃的營運狀況漸上軌道以後，小莊進一步發揮此地的價值──位於車站旁的便利交通，以及寬闊的坪數條件，他特別整理了一方天地，邀請各式展覽、演出、講座⋯⋯等活動進駐。


▲抬頭即可見書店的巧思（攝／郝妮爾）

2019年疫情波及之前，舊書櫃一年大約會迎來四十幾場的活動。包括音樂演出、文學講座，偶爾也會有些令人意想不到的主題，例如電影海報的收藏展覽，或者讓動漫創作者來此策展。說起動漫，小莊原先並不看好該展覽的策劃。「我想說二手書店的客群跟動漫應該不一樣？沒想到結果比我們預期得還要好。」小莊說。做為一個空間的經營者，他的心態自由，任何覺得有趣的事情都想嘗試看看。

「我太太都說辦這個都是在賠錢啦。」他傻笑，為了「賠少一點」，大多時候他與妻子都是一人當二人用，行政、宣傳不假外手，活動中途的任何機動事宜也親力親為。因此，「很多年輕的創作者，都是在這裡發表他們的第一場創作。」小莊說，青年創作者也許擁有才華，卻無法獲得足夠的資金資源。舊書櫃樂於化身為一個媒介，連結創作者與外界的對話，創造作品與大眾接觸的第一次機會。

延續租書店年代的心動時刻

疫情波及的世界這幾年，人與人的距離無限拉寬，舊書櫃暫時不能像過去那樣恣意舉辦活動。然小莊靈機一動，釘了好幾張書架，蓋住原先的空白展牆，將自己收藏的三千多本漫畫逐一排上──還並不都是老漫畫，而是新舊參雜，種類多得目不暇給，造訪者僅需要點上一杯飲品，便能盡情閱讀。


▲只要一杯咖啡的消費，就能夠盡情享受三千多本漫畫（攝／郝妮爾）

──這大概是幾十年前的人無法想像的，在那個租書店盛行的年代，每回坐下來閱讀，手上捧著的書都要算租借費的年代，一本五塊十塊的漫畫，讓銅板又多了幾分重量。此刻隨著時代變遷，租書文化漸漸成為歷史，小莊卻不願意讓閱讀的習慣也變成歷史，因此長年來竭盡所能，想把書推到更多人面前。

話說到底，小莊可能都還是在圓自己的夢。

除了台南給予的靈感刺激，二十幾歲的時候，他與太太曾在澳洲生活一段時間，總覺得那裡的「藝術」好像與民眾的日常特別靠近？「後來才發現，他們無論是美術館、表演場館都是跟書店或者禮品店結合──這樣的狀況在那時的宜蘭比較少發生。」小莊期待的，就是看完展演以後，閱聽人帶著那份觀賞後的感受，還能夠帶些什麼回家的可能性。

至於要把什麼帶回家呢？也許是書中的某一段文字、一個小雜貨，或者是一本書，總之藝文與日常應該能夠更緊密的結合才對。


▲傳統古物販售（攝／郝妮爾）

「舊書櫃」在城市中扎根，釋放文化的養分，棲身在老舊廠房之中，替那一排灰撲撲的建築擦上一道溫暖的光，即便是在多雨的宜蘭，那灰色的建築也因為其存在而顯得乾爽明亮，等待下一個人走進。


▲袖珍本的老漫畫（攝／郝妮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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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蘭河岸

說起宜蘭河，一般河川大都是水泥的防洪堰，宜蘭河的兩岸卻能夠看到綠油油的草皮跟泥土的生態河岸，因此不少大型的當地節慶活動都會在這邊舉行，當地孩子的童年色彩，都因宜蘭河而豐富了不少。沿著河堤上游，可以從旁邊社福館的天橋步行，與樹同高，接著由高而下，連結到橋樑的津梅棧道，橋下有划船運動設施，河邊大草皮有盪鞦韆，因此不少居民傍晚的時候就會在這邊散步、騎腳踏車、遛狗。

作者簡介｜

宜蘭人。東華華文所藝術碩士，於宜蘭經營向予書苑。長期深耕藝文採訪、劇場評論，創作範疇囊括散文、小說、童話、劇本。出版散文集《我家，或隔壁》、長篇小說《卡西與他們的瓦斯店》。曾獲林榮三文學獎、鍾肇政文學獎、蘭陽文學獎、後山文學獎，並以《卡西與他們的瓦斯店》獲2021 OpenBook年度好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