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過舊物的分享，惜福再造福

國中時曾多次看見有人停車在路邊，從某房屋前的公共綠化帶搬取傢俱或木柴，這舉動總是令人納悶。後來，才從母親的好友兼良師──薩賓娜阿姨那兒得到解答：住宅區居民們可以把不需要的傢俱或家用品放在綠化帶的草皮上，讓經過的人自由挑選和拿取，剩下的再於預定日由市政府回收部門當作大型垃圾載走。

▲最近的尋寶收穫（左）和擁有多年的德國產的Edelstein Bavaria金邊木蘭花杯組。（攝影│蘇楓雅）

怪不得那些長條狀的草坪上，三不五時就有嬰兒推車、戶外躺椅、小凳子或書架等憑空出現，或者憑空消失；那時秋冬最常見的就是，砍樹劈成的一堆柴火。至今，這樣一幕幕溫馨的畫面依舊在各地上演⋯⋯。

某年，我們拆除了三組大扇木框玻璃窗戶，儘管磨損老舊，只要花點力氣整修木框，上面的玻璃窗、紗窗、開關和鎖扣依然能夠發揮良好的作用。工程安排的關係，我們先將兩組搬到家前的綠化帶，結果當天傍晚就有人開著小貨車、拿著手電筒來搬取。剛好瞧見，便出門跟對方打招呼，並告知隔天還有一組玻璃窗會拆除下來，他如果需要可以再來搬。那人欣喜若狂地直點頭，臉上的認真和喜悅立刻感染了我們，於是跟他約定：為避免其他路人搬走，會放在前院右手邊的空位。

隔天晚上，那人又開著小貨車抵達，卻先來按了門鈴，非常客氣地遞出一瓶紅酒當作謝禮，然後與同行的人合力搬走最後一組玻璃窗。據他描述，正在搭建的車棚剛好需要三扇窗，實在是令人感激的巧合；我們彼此點頭道謝，也謝謝他讓那些窗戶繼續發揮功能。

在墨爾本的慈善二手商店，挖掘古董寶藏

類似這種惜福再造福的行為，並非只發生在人來人往的公共綠化帶。任何人如果有不需要但仍然可用的衣物，都可以捐給慈善機構，如救世軍或聖雲先慈善會（St. Vincent de Paul Society），經過整理後會陳列在他們專有的二手商店（OP shop），以便宜價格銷售；既是一種資源循環，也讓經濟窘困的人以有尊嚴的方式獲得生活用品。

▲救世軍及聖雲先慈善會等的二手商店。（攝影│蘇楓雅）

走進這種慈善二手商店，感覺類似逛折扣商店：分門別類整齊排列，具收藏價值的稀有品會展示在上鎖的玻璃櫃內，至於電器用品則必須是全新的才能被接受和販賣。

▲整體陳列就像百貨商場，圖書的角落搭配了傢俱，更像走進民宅的閱讀室。（攝影│蘇楓雅）

來到這裡單純是陪伴家母東看西看，因為她把此處當作是可以尋寶的金銀島；比如曾經買到全新的一套瑞士起司鍋餐具、已經停產的手工陶器，或是用來醃漬蔬菜的大玻璃罐。最近，一套英國製、停產的藍白瓷器茶杯吸引了我的目光──英國百年骨瓷名品Wedgewood旗下的「亞當陶器」（William Adams Pottery）之「波羅的海」系列，1970年代產的細長茶杯及小托盤，襯以手繪花卉圖案，充滿古典氣息與懷想，而燒窯高溫下產生的釉色深淺變化更是饒富趣味。當義工開鎖拿出五套杯盤讓我檢視時，卻因為發現一兩處缺角而消去了收藏的念頭。然而那杯緣繞著海波浪的感覺，事後總難忘。據了解，那是難得的古董「鐵石瓷器」（ironstone），18世紀末英國首創的玻璃陶器，質地介於陶與骨瓷之間，因堅硬而得名。

逛二手商店，最有趣的不是挖寶，而是聽故事

不過，店內最有趣的地方也許並不是挖到寶物，而是聽見故事。

店內的服務人員全是義工，絕大部分是退休的銀髮族，而他們總是樂意與人聊天和分享所見所聞，例如某些餐盤勾起了兒時家中宴客的回憶，或是裝飾品適合擺在哪裡等，話匣子一打開就像一本百科全書或歷史紀錄。

有一次，某婦人搬著巨大的紙箱走到櫃檯，外表印著一套六組廚具的照片，平底鍋到湯鍋一應俱全。店員非常興奮地恭喜她：「您真是太幸運了！這套在百貨公司要價6、700塊呢！」婦人開心地呵呵笑：「是嗎？而且全新的，怎能不心動呢！」光聽到這對話就莫名令人心頭溫暖，並為那婦人感到高興；來到這裡買東西的人都是笑嘻嘻的，非常奇妙。

▲琳瑯滿目，應有盡有。（攝影│蘇楓雅）

巷尾的一位鄰居有天來敲門，告知正在清空她母親的老房子，屋內有許多古董餐盤和傢俱，歡迎我們去看看並隨意帶走喜歡的物品。是的，這種惜福文化早已深根於生活，大家會自然地給出來，別人也不會嫌棄或鄙視。雖然一般人會認為，只有手頭緊的人才會撿拾別人捨出來的物品，或者到二手商店去購物；然而，事實上有許多人喜歡逛這些商店的理由是：那裡有許多已經停產的用品，或者值得收藏的東西。

猶記過去住在大阪的那段日子，自己也和其他外國人一樣，採購二手傢俱布置住所，使用二手電視、電冰箱和洗衣機，沒有人認為奇怪，反而視為理所當然的資源再利用。造福並非出自同情憐憫的心，而是珍惜資源之福的態度。你是否能體會兩者的差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