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冬日散步，遠離遊客，貼近京都

 

京都進入冬天，就從豐富多彩的秋天一躍轉變成單色調的世界，街道上的繽紛色彩消失，黑色與白色變得格外醒目。

▲《靜．京都》書影（攝影｜林煜幃）

或許是受到地球暖化的影響，近年來即使進入師走^【註1】紅葉豔麗依舊，到處都能見到追紅葉的觀光客。

 

洛中紅葉來得最晚的便屬「下鴨神社」。朱紅色玉垣與紅葉一路爭豔到師走中旬。

 

我在描述京都的春天時曾提及，京都的冬天出乎意料地嚴峻。冬季的京都街頭被有別於北國的寒冷所籠罩，比起春秋兩大旅遊旺季，大家都不太喜歡冬天在馬路上吹風，但四季之中我反而最推薦冬天的京都散步。

▲在京都，下雪請上「銀閣寺」（提供｜有鹿文化）

四条大橋東南側的劇場「南座」一掛上「吉例顏見世興行」^【註2】的攬客名牌「まねき」，就代表京都的凜冬即將降臨。

 

進入師走前，劇場掛上用「勘亭流」字體書寫演員姓名名牌的畫面，肯定會占據地方報紙的頭條。每個京都人一看到演員名牌掛上去，就有一種「冬天終於來了」的感覺。

 

進入師走後，京都各地寺院都會舉辦「大根焚き」（煮蘿蔔）的傳統活動，到處都擠滿了京都在地居民。雖然每家寺院的調味不盡相同，但吃下寺院分送的蘿蔔，把舊的一年累積的厄運統統驅除，並祈願新的一年無病無災。跟日本人冬至吃南瓜一樣，都是自古以來流傳在京都的民間習俗。

 

京都一年之中大部分時間都擠滿了觀光客，到了冬天幾乎只剩下京都本地人。冬天之所以成為少數能展現京都真實風貌的時期，恰巧也是因為這時候旅客少的緣故。走在大街上，隨處都可窺見「日常版本」的京都。尤其以師走這個月最能凸顯京都的本質。

京都人迎接新春的儀式

 

此外，重視分寸界線的京都人儘管十分珍惜過去一整年回憶，但也為了迎接新的一年忙碌準備。時序更迭歲末年終的京都冬天，對京都人來說是十分忙碌的。

 

京都人每年過兩次晦日（每月的最後一天）。一個是師走的大晦日（除夕），另一個是二月的節分^【註3】。對京都人來說兩個晦日的隔天都代表新的一年，準備起來格外認真。

 

師走的大晦日。在「八坂神社」求「をけら火」（白朮火）回家，作為煮沸新年第一次汲取的「若水」的火種。不管是慶賀新年用的「大福茶」或年糕湯的湯頭都是用若水。

 

從師走到正月這段期間，京都人會以洗練俐落的方式裝飾町家，好迎接新年的到來。捨棄氣派的門松，只以簡單素雅的帶根松枝裝飾，這是京都人以「冷泉家」^【註4】為範本的習慣。

 

寂靜的巷弄裡，蒼翠挺拔的松枝將大門妝點得傲然抖擻。冬天的京都是如此的寧靜。

▲《靜．京都》書影（攝影｜林煜幃）

黎明破曉的新年初詣先到自家附近的氏神祠堂參拜，接著前往「伏見稻荷大社」祈福。「松之內」^【註5】期間還有七福神巡禮參拜，新春期間一定得好好地跟各地神明恭敬打聲招呼才行。

 

松之內期間即將結束的開工前，大和大路通跟四条通交叉口下方一帶突然人聲鼎沸起來。新春第一次參拜惠美須，排隊等著進「京都惠美須神社」祈求生意興隆財源廣進的京都人都在這裡了。

 

乍暖還寒的京都飄散出梅花香時，象徵漫長艱辛的寒冬已到盡頭，春天的跡象悄然造訪這座期待已久的冬季城市。

 

二月節分時，京都人會去「吉田神社」參拜，把庇佑我們一整年的舊神札跟御守帶回神社。焚燒舊神札的熊熊烈焰直衝天際，對神明的感謝也上達天聽。

冬至絕對少不了的柚子浴

 

還有冬至絕對少不了的柚子浴，京都的傳統是要挑選最上等的洛西水尾產柚子，讓它漂浮在浴池裡來泡澡。如果冬至來不及泡，也可以在立春前後前往水尾的民宿泡柚子浴也非常美妙。

 

冬至泡柚子浴雖然是日本全國共通的習俗，但京都洛西水尾之里的柚子浴別具一格。冬至與湯治（指泡湯療養）的日文發音相同（皆為touji），而柚子（yuzu）象徵身體靈活（融通が利く，yūzū）根本是雙關諧音哏，然而從江戶時期延續至今的柚子浴功效毋庸置疑，據說柚子精華對促進血液循環，讓身體暖起來的效果非常好。

 

同樣都是柚子，水尾特產的柚子以其粗獷質樸的外型及突出的香氣廣為人知。也無怪乎它如此特別，這股高貴典雅的香氣源自清和天皇（八五○∼八八一年）。

 

相傳清和天皇退位遁入空門後巡遊近畿各地，最終選擇水尾之里作為自己生命的最後棲所，村民們為此大受感動，時常進獻柚子浴款待天皇。水尾之里與天皇家頗具淵源，後水尾天皇的「水尾」^【註6】指的正是清和天皇，表達對其尊崇之意。

 

水尾之里的當地家庭為遊客提供雞肉火鍋和柚子浴的行程廣受歡迎。我也很想走訪這個能享受冬天寒冷，被高雅柚香繚繞的樸實鄉里。

▲《靜．京都》書影（攝影｜林煜幃）

我們京都人就是這樣花一整年的時間，細細品味京都四季更迭的樂趣。歷經一千兩百多年漫長歲月的淬鍊，逐漸形塑今日的京都。

 

旅人們到訪京都時接觸到的或許僅是那一瞬間，但我深信，徜徉於歷史長河中懷幽思古對人們分享彼此的想法大有助益。

▲《靜．京都》書影（攝影｜林煜幃）

在靜．京都好好地安歇。好了！京都旅行的心理建設就幫大家建立到這裡，接下來是「實踐篇」。京都拜疫情所賜回歸平靜，現在，正是京都旅遊的最佳時機。

▲《靜．京都》書影（攝影｜林煜幃）

【註1】陰曆十二月的別名，又稱極月或臘月，現在陽曆十二月也稱師走。其原意眾說紛紜，最具代表性的說法是「連為師的僧人都為發送經書（或誦經佛事）到處奔走的忙碌月分」。

【註2】「顏見」（見面會），意指在特定月分將今年與劇場簽下隔年契約的演員介紹給觀眾的行事。在歌舞伎誕生之地京都舉行的顏見從江戶時代傳承至今，現已轉變為每年十二月的全明星演出盛會。

【註3】指各季節交替的前一天，及立春、立夏、立冬的前一天。一年之始的立春被視為最重要的一天。

【註4】舊日本公家、貴族，藤原氏家族的分支，和歌名門，擅長描寫四季風情，其細膩的公家文化對京都人的生活產生深遠的影響。

【註5】新年門前設有門松或松枝的期間，多指正月一日到七日（別名：松七日），也有一種說法是到十五日。

【註6】清和天皇別名「水尾帝」。

 

下鴨神社（賀茂御祖神社）

京都市左京区下鴨泉川町59

075-781-0010

6:30～17:00

 

伏見稻荷大社

京都市伏見区深草藪之内町68

075-641-7331

自由參拜

求籤、授與所：7:00～18:00

 

京都ゑびす神社（京都惠美須神社）

京都市東山区大和大路通四条下ル小松町125

075-525-0005

9:00～17:00

 

吉田神社

京都市左京区吉田神楽岡町30

075-771-3788

9:00～16:30

社務所：9:00～17:00

 

（本文摘自《靜．京都》，柏井壽 著，呂盈璇 譯，有鹿文化 出版）